「你的知道,很貧乏呢,翠微。」羅以律撇撇嘴。
「夠多了。」她抬眼看他,眼中閃過一抹凌厲,雖然一閃即逝,但那一瞬卻是充滿毀滅力道,若她的敵人看了,絕對會為之膽寒。
「不,不多。不僅不多,還盡都是些沒用的。」他的鄙夷更徹底。
「請問,什麼是你眼中有用的呢?」她很有禮的請教。
「你怎麼問我了呢?」他揚眉。
「什麼意思?」她看他的眼神已經接近「瞪」了。
「你這麼了解我,為什麼還要問我?」他笑了笑,出其不意的輕吻了下她的唇,只踫了一下,就很克制的分開,但呼吸卻已經有些沉重了。「你這麼聰明,又這麼會想,那就好好想想吧。」他拿起她掛在扶手上的毛衣外套,披在她僅著單薄冬季韻律服的身上。
然後,放開手,退了一步——仿佛是花費了他極大的力氣,先她一步走出這間舞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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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餐之後、睡覺之前,商翠微與孩子們通常會聚在二樓的小起居室里。有的人在做功課,有的人在玩兒,而商翠微在挑花材插花,這是一年來養成的新習慣,她與孩子們都喜歡這樣親密的聚會。
「爸爸怎麼來了?」羅元達深思的低語。
「爸爸說了啊,代替大伯過來簽約的嘛!」羅元遙覺得哥哥好沒記性,明明晚餐時候有說過了啊,為什麼現在就忘了?
「對!爸爸有說,我也有听到。」正在畫圖的羅愉也加入討論。
羅元達看了弟弟妹妹一眼,也不想跟他們多說什麼,轉而看向正在整理花材的母親,問道——
「媽媽,爸爸是不是要來帶你回去?」
「嗯?」商翠微一怔,好奇的看向兒子︰「你怎麼會這樣想?」
「剛才在吃飯時,我看到爸爸一直在看你,我覺得他很想你。」這是他的感覺,所以才會有這樣的預感。
他一直在看她?是嗎?商翠微並沒有發現。當兒子這麼提時,她有些驚訝的想︰為什麼她沒發現他在看她?雖然一直被他的問題給困擾著,但當他在她面前時,她總是把他的一切擺在第一位,隨時警覺的注意著他的喜怒與需要,可今天,她為什麼沒有?逕自只想著心事?
她的心事就是他啊!怎麼卻又把眼前的他給忽略了?
她是為了他,才讓自己變成現在這樣的,也許計畫比不上變化,許多變數讓她失去對他以及對自己的控制,如今才會有這樣吊著心的忐忑,可是她怎麼能因為慌了步調,而減弱了對他的注視呢?
當她為了無法掌握他、覺得他變了而心亂時,她自己又何嘗不是變了?
她好像,失去了自信,陷入了一種自作自受的難題里……
這一年來,她做了什麼,他是知道的。也確實,他做了什麼,她不知道。
那麼,他到底做了什麼?
懊找誰打听呢?
「媽媽,如果爸爸要帶你回去,你會回去嗎?」元遙突然跑到商翠微身邊跪坐下來問,臉上滿是擔心與緊張。
商翠微望向小兒子,輕輕回答道︰「我不知道。」
「媽媽想回去嗎?」小兒子不停追問。
「也許吧。」她嘆了口氣,抬眼看著沒說話的大兒子,說道︰「不過,不管是留在美國還是回台灣,媽媽都會跟你們在一起的。媽媽現在……已經沒辦法只愛爸爸——」當她說到這里時,才發現羅以律不知何時站在敞開的起居室門口,正以難以解讀的眼光看著她。她心一震,把接下來要說的話都給忘掉,只能與他對視,陷入他幽深得彷若迷宮的眸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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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九點,晏起的商翠微被自己手機鈴聲驚醒。她在床頭櫃上模到正在高唱著「魔笛」的手機,帶著些微沙啞的道︰「哈?」
「商小姐,早安,我是瓊安!抱歉,你是否還沒起床?」那頭傳來瓊安‧張滿是活力的聲音,在察覺商翠微的聲音帶著慵懶之後,立即道歉。
「嗯,我剛起來。沒關系,不用道歉,你沒有打擾我……有什麼事嗎?」她翻了個身,本想起身下床的,但在翻身時,發現腰上橫著一只男性手臂,為之一震,努力屏住呼吸,小心而謹慎的順著那只手臂往上望去,看到了佔據著她床鋪另一半的男人,他已經醒來,正靜靜的望著她。
「喂喂?收訊清楚嗎?商小姐?」
「抱歉,請問你剛才說了什麼,可不可以請你再重復一次?」商翠微定了定心神,眼光被他的抓攫,只有聲音還在順著本能開口。她真訝異自己的聲音居然听起來能如此冷靜!
「是這樣的,我的老板想要拜訪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撥冗見他一面?」
「你的老板?」努力拉回一點心神,她想起瓊安‧張在畢業之後,順利進入紐約一間知名的音樂經紀公司當助理,這間公司在古典樂界享有盛名,旗下擁有許多世界知名音樂家的經紀約,這幾年更是致力于栽培新秀,成就斐然。
前兩天瓊安就來拜訪過她,跟她提起即將服務的新老板是一個華人鋼琴家,在紐約表演的三個月期間,將是那名華人音樂家的貼身助理、生活管家、一切雜務的處理者。而之所以會特地來拜訪她,則是听說那名音樂家與商翠微的母親是故舊,兩家頗有交誼,所以特來知會一聲。
那時商翠微沒怎麼放在心上,因為她的母親的關系,許多華人鋼琴家確實或多或少都與商家相識,如果出身于台灣的的話,差不多都是母親認得的人了。但母親認得的人,她卻不一定也認得,她嫁得太早,嫁人之後,全心于丈夫,完全與音樂月兌了節。
「請問你的老板是?」她問,眼楮卻看著羅以律的舉動,他支起一肘,伸過一只手撩撫著她披散在臉頰邊的長發,將之梳順到耳後。這樣的親匿,讓她呼吸為之一頓,差點沒法听清楚瓊安‧張在電話那頭說些什麼。她听到了一個名字,卻一時想不起那人是誰,于是只能呆呆的重復念出那個名字——
「龍培允?」這人是誰?好像有點印象……
她一時想不起來,可不表示她身邊那人也毫無所悉。當她看到枕邊這個不速之客的雙眸突然眯成不善的線條時,她直覺的知道——最好馬上結束通話,以十萬分的精神面對眼前這個男人。
所以她道︰
「瓊安,可否等我稍後再回電話給你?現在我有點事。……嗯,沒有問題,禮貌的拜訪,我沒有回絕的道理,到時再約時間好了。」她瞪著枕邊男人欺過來的面孔,不知道是要吻她還是要掐死她,反正情況有點危急,于是她更快地道︰「不好意思,瓊安,晚上我再打電話給你,我們到時再訂好確切時間,好的,再見。」道完了再見,她再也不能說出任何話,只能驚喘,然後,像一只被凶豹撲食的兔子般,深深陷進了柔軟的床鋪里,身上壓著曾經很熟悉,如今卻很陌生的重量。
「你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麼嗎?」他看著她,問。
她小心平復自己亂撞的心跳,有些緊張的笑道︰
「我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是吻我。」
「哦?為什麼?」
「因為我還沒刷牙。」她實際的說著。
與他相識十年,他的所有習慣與潔癖,她全都知道。他從不輕易吻人,他不像別的男人那樣花心,除了自律之外,還因為著很重的潔癖。所以他從來不在她滿身大汗時抱摟她,從不在她未漱洗時吻她。雖然如此,她卻從來不會在這件事情上鑽牛角尖,這是個很好的習慣,沒有必要覺得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