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帝 第5頁

季如繪雖然是滿臉不情願的表情,但仍然是往南面走去,更確切地說,是往今天中午她制堆肥的地方走去。

畢竟她是生長在重視人權的二十一世紀,沒有辦法真正做到視人命如草芥,雖然心中想得很狠,也明白那名「刺客」八成不是什麼善類,但她就是沒有辦法狠下心。寧願放那人自生自滅,就是無法接受那家伙是死于自己之手。

為了今夜的好眠,即使不情願,還是只能來到這里將那人放出。是的,她會將那人放出來,至于放出來之後,那人有沒有體力逃跑,就不是她會關心的問題了,自求多福、听天由命吧。

「咦?」季如繪輕輕訝叫了聲,因為見到那只原來被她捆得扎實的木桶已經被支解成碎片,弄得滿地狼籍、臭氣四溢……當然,里頭的人也早就不見。

「有人將他救走了?還是他力氣大到把木桶震碎?」不可思議地低喃,當然,也要努力憋住氣,小心不要讓自己被臭暈。

「還打碎了四個木桶,看來很生氣的樣子……」季如繪喃喃自語。雖然有些生氣自己做好的工作被弄得這樣凌亂,而且壞掉的木桶還不知道該怎麼向工頭交代。不過,那人會以此泄憤,也是可以理解的就是。

那人,到底是什麼人?刺客?那,又是哪來的刺客?

沒有人可以給她答案,而且她對這個世界依然一無所知,所以知道那人是什麼來路也沒用。

不過……她輕吁了口氣,至少,她不必背上一條人命,那就好了。回去睡吧!明天還有好多工作得做,在她還沒有找出月兌離這種生活的方法之前,就只能乖乖工作等待機會,再怎麼不情願,日子還是要咬牙過下去。

莫名到了這個奇怪的時空,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單薄了,根本什麼也不能做,連想讓自己處境好一點都是奢求。幸好,她已經振作起來了,只要心志仍堅強,總有一天會給她找到一條出路的。

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身體過勞的疲憊也在這時一涌而上。她走到五十步外的干草堆,這兒夠遠,不太聞得到臭味了。抬頭看著滿天星斗,雙手大張,整個人往後面的干草堆里重重倒去。

就在這兒睡吧!至少味道好一點,雖然自己身上已經有臭味,但不表示她願意回到那間窄小的通鋪里,去聞五十個人身上同時散發出來的體臭。

一個月只能洗三次澡啊……這個國家竟然將女性糟蹋至此!

她怎麼會被丟來到這個女權卑下的地方?而且沒得商量,在她還搞不清楚狀況時,就成了女奴的身分!

這種日子,她還要過多久?她還能撐多久?想改變,又該如何改變?

無論如何,她絕對無法忍受自己再這樣挨過下一個五個月。

她得好好想一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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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中午的點心時間。季如繪依照慣例沒看那些比磚頭還硬的粗餅一眼,只喝了幾口蓮子湯,將湯里那幾顆煮得硬梆梆的蓮子吃完後,就要尋一個地方去休息——

「季奴,啊不是,是季!我說季,你怎麼又不吃了?」離奴眼尖,將手中的粗餅往旁邊一丟,及時將季如繪拉住。

「我不想吃。」

「不吃不行啊,瞧瞧你瘦成這樣,怕是挨不到兩年就會沒命。雖然說我們奴隸的命不值錢,可好死不如賴活著啊,也許有一天老天開眼,讓哪個好心的主人看中,買了去當家奴,賜姓給我們姓白,我們就可以過好日子了呢。」

「去!進了皇宮,一輩子能這樣就是老天恩賜了,還敢有別的指望呢,作夢去吧!」一旁工奴听到,回頭呸了一聲。

「吃你的去吧!避我那麼多。」離奴虛踢一腳過去。

季如繪回頭看著向來樂天知命的離奴一眼,她喜歡離奴的憨厚樂觀,但對于她的「夢想」卻感到悲哀,但又不能說這樣的夢想是錯的。畢竟「被買去當家奴」這樣的夢想,對于沒有身分姓氏、低賤得比泥土還不如的粗奴們而言,已經是想都不敢想的好出路了。

「來,坐下,坐下。好歹吃一口吧!」離奴以體力上的強勢,將季如繪給拉坐在一旁。將好不容易從一堆搶食人群里搶出來的餅,很大方地分一塊給她——

「喏,吃吧!」

「不了。」見離奴滿臉不贊同的神色,揪緊她的手也沒有放開的打算,只好勉強又加了句︰「我牙口不好,沒法吃。」

「這好辦,泡點水就可以吃了。」離奴左看右看,發現蓮子湯已經被舀個精光,但這難不倒她,就見她從草叢里掏出一只髒兮兮的陶碗,說道︰「我去跟頭子討點淨水給你。」

她們這類的低級奴隸,每日的糧食與淨水都是上頭配給,想多要一些都極之困難。幸好負責她們這一房的領頭人心地還不錯,雖然嘴巴上會凶兩句,但卻是會給個方便的。

「不必了。離,你快點吃,等會就要上工了。我是說真的!」季如繪無奈地將人拉住,由于她的體格相較之下實在太單薄,使盡了力氣要拉人,仍是給帶著走了好幾步,惹來附近看戲的人一陣低笑。

「你這人啊,也真不知道是在倔些什麼!」離奴見季如繪堅決地表達出不肯吃點心的態度後,只好將滿腔的熱心給滅了。

正要坐回原地將大餅吃完,眼角不意瞥到工地的入口處突然走進來六名服裝筆挺潔白、看起來等級很高的宮衛,當下眼楮看得都直了,滿眼都是崇拜欽羨。

那些宮衛一踏進采石場,便往工頭的休息處走去,目光隨意地四處打量著在場的所有工役,但也很快就收回目光,所以沒有瞥見離奴正在努力挺胸縮小骯的滑稽樣。

「喂喂,季!你看!」離奴吁出一口憋著的氣,指著那些宮衛,語氣滿是羨慕。

「喔。」季如繪跟著看過去,也就看了那麼一眼,就沒興趣了。

不過季如繪的冷淡完全影響不了離奴高昂的情緒,就見她以夢幻的聲音道︰

「如果有一天,我也可以成為皇家宮衛,可以穿上那麼威風的衣服,然後在京島繞一圈,啊!就是死也瞑目了!」

季如繪突然想到什麼,又抬頭看過去,將那六個人都看了個遍,月兌口低語︰

「都是……女的。這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你說什麼?」離奴一頭霧水地問。

「怎麼沒有男的?」見離奴還是一臉問號,季如繪只好說得更明確一點︰「我是說,怎麼都是女宮衛?男人干什麼去了?」

季如繪問完後,發現不只離奴錯愕地瞪著她,連其他原本忙著吃粗餅的工役們也都從食物里抬起頭,像看怪物一樣地瞪著她看。

她……說錯了什麼了嗎?

「季,你到底是打哪來的啊?怎麼連一點常識都不知道?難道你一出生就被關在地罕里從來沒被放出來干活兒過嗎?所以你才會問出這種問題?」離奴吶吶地問著,眼中霎時盈滿了深深的同情。

季如繪心中一震,為著離奴無意中透露出來的訊息。

這些人……

這些工役們,不只沒身分、沒自由,從一出生開始就以地牢為家,平常放出來工作,工作完了就像被豢養的家畜一樣驅趕回地牢睡覺,是這樣嗎?

她的心思已經不在那些宮衛為什麼是女人身上了,也不想知道這個世界的男人干什麼去了。眼下,她渾身發冷、無力,像是又快要被無盡的挫敗感給打敗,好不容易振作起來的意志力,似乎又要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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