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清醒過來的李格非,不理會胸口灼燒著的悶疼,想要坐起身,卻使不出半分力氣,只能勉力支肘,對外頭叫人。
他的近侍白倩、青萌馬上閃身進來,直奔公子床前。青萌手上更捧著一盅保溫已久的熱參茶,就待主子醒來喝下。
「公子,您醒了——」
「有沒有最新的消息傳來?白牧樺有沒有再派人過來?還有……咳咳!」聲息難續,他又太急于說話,于是猛烈的咳起來。
「公子,您別話說。昨日您就是急怒攻心又傷心過度,才會嘔血昏過去啊!來,這是參湯,請先喝完這一盅吧!」青萌趕忙道。
「不用!咳咳……拿開!」李格非一把就要打翻。
白倩很快將參茶接過,淡然道︰
「這是花主在信中交代給您熬煮的補湯。」
頓了一下,怒氣再起︰「……我不稀罕!我不會喝!」
「公子,您別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啊……」青萌都快哭了。
「別煩!傍我最新的消息,快!」強抑下咳意。他不在乎自己身體怎樣,就算明天就會死掉,他也不在乎!
白倩沒放下手中的參湯,單手拿著,轉身走向窗邊的書案,抓過書案上的一張紙箋,然後走回李格非身邊。
李格非一把搶過紙箋,嘴里還在疑惑︰「怎麼只有一張——」頓住,眼楮先是錯愕的瞠大,然後狠狠的瞇起來。唇角依稀在抽搐,牙根也咬得死緊。
青萌偷偷丟給白倩一記疑問的眼神,但白倩沒空理他,只對主子道︰
「公子,請用參湯。」
沉默好一晌,李格非的雙眼忙著冒火,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但冒火歸冒火,仍是含恨的把白倩手上的參湯喝完了。
那張紙箋上到底寫了什麼?到底寫了什麼哇!青萌在心底默默崇拜,決定哪天找機會偷看一下,好把這個絕活學起來,包準日後公子會乖乖吃飯睡覺。
不過……那張紙上寫的似乎不是什麼好話啊,因為他看到公子喝完參湯後,似乎想將紙箋狠狠撕碎,但不知為什麼,最後只是捏成一團,用力丟向床角。
稍晚,公子招人到議事廳商討事情時,青萌回到公子臥房打掃。在整理床鋪時,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團被丟到床角落的紙箋。他甚至還趴在地上仔細的找,連床底下也沒放過,那團紙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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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被揉爛的紙箋,在被送到李格非手上之前,花靈與白總管曾有一段簡短的對話。說是對話,還不如說是很輕微的意見相左。
那時,白總管看著手上的紙箋,雙手直抖,腦中一陣暈眩,覺得自己好像生病了。信的內容是這樣寫的——
榜非親愛的︰
你盡可以天天噴火天天傷心,天天絕食天天失眠,你可以沒事噴口血、順便尋死覓活,本小姐無條件支持你。
忙于這些自虐大業的你,想必沒空處理花神醫事件、富家事件、子熙白秀報仇計劃等等。所以我全攬下了,你放心在黑島半死不活吧,我不打擾你了。
參湯嘛,吊命用的。你愛喝不喝隨便,想死的話就趁我還沒回黑島時完成,不然等我回去,你可死不成了,到時等著听我唱歌吧,哼。
對了,如果你死了的話,財產可不可以給我?我很窮的,你知道。
忙報仇中,沒空吐血臥床的花靈筆
「花主,妳確定要把這信箋飛船送到黑島?」白總管遲疑地問。
「當然,而且要快。他會很快恢復健康的。」
「妳明明說寫短箋是要勸公子多喝參湯養生。」
「我是啊。」花靈點頭。
白總管無言,只是盯著花靈看。最後還是花靈半迫半威脅的,才把這張紙箋夾在機密文件中,一同讓傳遞消息的人飛船送回黑島。
望著飛船遠去,白總管心中那句沉重的疑問,還是問不出口——
花主,妳應該不是為了想得到公子的財產,才寫那張紙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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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島,其實不是島,是片沙洲。
向來沒有人居住,地處偏僻,附近沒有其它小島,人煙罕至,是各式水鳥棲息的地方。後來被李格非買下來,在丘陵高地建了數間小木屋,小木屋里「招待」的人,正是讓人如雷貫耳的花神醫。
花靈對神醫的觀感比花吉蒔好。花吉蒔太有架子太傲氣,會讓人很想踩踩她,好把她的氣焰踩滅。可是花神醫不同,這個叫花詠靜的女子,很淡。不特別美,也不特別顯眼,就是淡淡的,也許更可稱之為呆呆的。听說她自從被擄來這里後,居然從來沒有試圖逃跑過,也乖乖的幫周齊安施展「轉蓮手」——雖然沒有成功。
近一個月來,花神醫與周齊安在島上相依為命,因為小孩子只愛黏她,所以一同吃睡、一同看書涂鴨、一同賞野鳥,閑著沒事時,神醫更把五歲的小孩子當成醫學生,對他講解著各種醫學理論,忘了人家也不過只是個連認人都還不會、路也走不穩的幼兒。
花靈一出現就跟神醫說︰「喂,我來救妳,妳快走吧。」
花神醫將手中醫書看到一個段落後,才撥冗回道︰
「我覺得這里挺好。」
「妳這是想賴著了?」花靈問。
「賴著?李公子請我到這兒幫齊安治墨蓮,說我可以一直住下來。」花神醫一臉迷惑。
「可是妳不是要趕去飛揚國幫某個大人物治病祈福什麼的?不去啦?」
花神醫努力想了一下之後,搔搔頭,問花靈道︰
「有這樣的事嗎?我不太清楚。李公子請我過來時,忘了把我的隨侍白雅也一同帶來。白雅幫我記著所有的事,沒她在一旁讓我問,我並不知道為什麼要去飛揚國。」
花靈眼楮一轉,突然笑著走近她︰
「這樣啊?可是外頭的人正找妳找得凶,都以為妳出了什麼意外。妳不出去露個臉的話,天下都要大亂了,這樣不好吧?」
「不會的,等我治好齊安,嗯,還有看完這堆醫書……李公子真是了不起,居然能從各國搜羅到這些珍貴的醫學孤本。我當然知道這些書非常珍貴,也不好向他索討,雖然他說如果我治好了齊安就把這些書送我,可是這也太珍貴了,我只求能把它們看完就心滿意足……」
「停!」花靈很知道怎麼對付這種講話老是天外飛來一筆,然後跟著那一筆遠走高飛的無厘頭人物。「花神醫,如果妳不想走,也行。不過妳得讓天下人知道妳並沒有失蹤,只是隱居起來研究醫術罷了,好讓所有擔心妳的人安心一下,妳說是吧?」
花神醫想了一下,點頭;
「也是。不過我想這不是問題,因為……哎啊,這里怎麼給墨汁沾糊了?是誰這麼不愛惜書本的,真是太壞了!這些字看不到,該怎麼辦才好?」長吁短嘆。
花靈一把將她手上的書抽來。
「哎啊,我的書!妳小心些,別弄破了!」花神醫跳起來,緊張的吩咐。
「繼續談。」花靈將書卷在手上,臉上表情沒變。「為什麼妳會說這不是問題?」
「妳行行好,把書還我吧。」花神醫苦苦哀求。
花靈嘿嘿一笑,雙手像擰毛巾似的,將這本絕世孤本扭啊扭的。扭得花神醫痛不欲生,捧著胸口喘不過氣,就差沒吐口血了。情勢比人強,是人都有求生意志,花神醫于是一反平日的迷糊沒神經,馬上回答花靈道︰
「妳身上有我堂姊花吉蒔下的『追蹤術』,當妳見到我的那一瞬間,我堂姊就馬上可以知道我的情況是安好的了——哎哎!妳別激動,要激動之前,書先還我,書還給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