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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以這樣啊?這樣讓她很為難、很悶耶。

「喂,周夜蕭。咱孤男寡女的被關在這個空間,身為一個男人,你都不表示一下喔?至少也該對我出聲警告幾句吧?」見他還是不言不語,花靈有點挫敗地接著說;「那至少至少的至少!你該問我是何人?為什麼會被抓來跟你關在一塊兒吧?人家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而我們這樣,好歹也有五十年的因緣,才會一同被關不是嗎?」

被吵雜聲音所擾的周夜蕭終于稍稍從魂游天外的空洞里,撥出一點冗來應花靈︰

「嗯?什麼?」

噢!好低沉的聲音!花靈沒種的當下拜倒。雖然這樣的低沉是來自昏迷太久、也太久沒有喝水的關系。可是好好听喔!又低沉又有磁性,在她印象中,也只有以前的李季準伯伯才有這樣的聲音啊!

不行,口水擦一擦,快快振作起來!

「你跟子熙一點都不像。」花靈道。

「我跟他很像,但我差一點。」周夜蕭很實際地說著。

「才不。子熙的外表太陰柔、內在太軟弱,這樣的人比較適合當女人啦!」

「……女人?」疑惑的聲音。「子熙是最完美的男人。」忍不住辯著。

花靈走到周夜蕭面前,兩人近到只有半公尺的距離,而她還逾越地半彎著腰,整張臉幾乎要貼在周夜蕭臉上。這讓凡事都不在意的周夜蕭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然而他本來就靠坐在一張躺椅上,能後退的空間也實在是有限了。

所以他後腦勺抵在椅背上後,便沒有再退,整張美麗絕倫的臉正對著直勾勾打量他的花靈,沒有半絲閃避。一般盛蓮男人在面對女人大膽而無禮的盯視時,通常會低下頭規避這樣的無禮,也應該會被看得手足無措、局促不安才是。但他沒有,他就這樣直直面對,不管別人這樣看他是為了意婬還是挑釁。

以前他不是這樣的。可現在,有什麼關系呢?反正子熙已經不在了,而他什麼也不會在意了。

兩人就這樣相望了許久許久,周夜蕭沒有開口的,對于子熙以外的人……或者還加上曾經是他這輩子唯一的知己好友蓮瞳吧——除了這兩人以外,任何人對他而言,都沒有意義。

花靈也不寄望他會花容失色或開口斥喝什麼的,主動開口結束這段漫長的凝視,說道︰

「告訴我,你是恨著子熙,還是愛著子熙?」

周夜蕭看向花靈的目光終于有些不同,從空洞冷漠轉為一絲絲不解的探索。他完全不在乎眼前這個陌生女人是誰,也不在乎瘋狂的富裕琴把他擄來是何原由。可是……這個女人在跟他談子熙,問他︰是愛著?還是恨著子熙?

是愛著?還是恨著?

多好笑的問題,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周夜蕭是恨著周子熙的!恨到容不下周子熙,恨到非要他終生不得回到京島,恨到要周子熙淪落風塵當歌伎……

「每個人都知道我恨子熙。」平淡而冷漠地說著。

但花靈捕捉到周夜蕭在說到子熙的名字時,眼底閃過一絲痛楚與柔軟。這同時也讓她的心情當下復雜起來……

以她二十一世紀的地球人審美觀來說,周夜蕭整個人的形象無疑是俊美中帶著剛毅的,這讓他雖然長得非常美,卻一點也沒有娘娘腔的感覺。

雖然說,這不太符合盛蓮女人的品味,讓他與子熙一比,便成了世人口中的次貨。可是以花靈的眼光來說,卻是再順眼不過了。總覺得男人就該長得如此!就算她其實滿享受處在這種女權至上的國度,但不表示她二十五年來養成的審美觀會因此而轉變得跟盛蓮人相同。

「我管別人在自以為是什麼?他們的『知道』就是你真實的想法嗎?我看你也不是那種人雲亦雲的人,你就別拿別人的話來搪塞我的問題了。」花靈又問了一次︰「說吧,你怎麼看待子熙?」

「我為什麼要告訴妳?」周夜蕭冷淡反問。

「耶?!」這是身為溫良恭儉讓的盛蓮男人所該回應的話語嗎?花靈又一次發現這周夜蕭與子熙真的是太不相同了。「你怎麼能這樣回堵我?你是不是盛蓮男人啊?」好驚訝喔!她還以為會用這種口氣說話的,全盛蓮除了李格非外,找不到第二個了呢。

而這周夜蕭也夠膽識,是她所看過的第二個!不錯,她開始有點欣賞了。

周夜蕭還是一徑的冷漠。

「請妳退開。」

「我不要!」很干脆的拒絕。

「……隨妳。」無所謂。

然後,兩人僵持著。

不過花靈很快地敗陣下來。因為她靜不下來,而周夜蕭似乎可以一路靜坐到進棺材的那天。所以花靈嘆了口氣,又開口道︰

「我不是無關緊要的人,我是花靈。也許你不知道花靈是什麼人,但子熙是在我懷中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或許你更覺得我沒有資格過問你與子熙之間的恩怨……好吧,我是沒有。可是,周夜蕭,你必須回答我的問題,因為我需要你的答案。」

「為什麼需要?」子熙……周夜蕭終于正眼看向花靈,無情無緒的眸子終于有些波動。這人……竟是最後見到子熙的人……

一個陌生的女人,居然是把子熙抱在懷中,親眼見到他死去的人!

花靈邊打量著周夜蕭復雜的神色,邊道︰

「子熙到死之前,還在對你道歉。並祝福你與蓮瞳的婚姻,這讓我不能原諒。人可以善良,但不應該善良得失去理智。一味的善良,其實說穿了不過是種懦弱。我喜歡子熙,但討厭他到死都還堅持要祝福他的仇人。我不希望每每在懷念起子熙時,除了想到他種種的好之外,還要帶著這樣的埋怨。所以我在找一個理由,希望有一個充份的理由可以讓我對這件事釋懷,並且認同子熙的選擇。」

伸出食指,點向周夜蕭的眉心紅痣。淡淡笑著︰

「周夜蕭,既然我又回到盛蓮,並且還遇見了你,那麼,我想我有兩件事得辦︰一,得到答案;二,實現子熙的願望——要你跟蓮瞳幸福。」

周夜蕭的神色在花靈的話語中逐漸變得復雜,幾乎是不由自主、耽溺著迷地搜括著花靈口中說出的每一個與子熙有關的只字片語。

子熙……子熙……子熙啊……

在短短三十幾年的歲月中,兄弟倆一別就是十六年……

是他造成的,是他害的,是他讓一切變得如此不可收拾,是他!

都是他!

「周夜蕭,你怎麼了?!」花靈發現周夜蕭臉色變得很糟,青中帶灰,氣息抽抽,像是空氣進不了肺部,隨時都會死去。她驚得搖他,但別看周夜蕭人又瘦又文弱,還真是不容易搖呢!

這人力氣似乎還滿大的,又一個跟盛蓮男人不同的地方……花靈邊搖心中邊閃過這個模糊的疑問。

「別、別踫我……」周夜蕭努力想發聲,想要花靈住手,可是頭痛來得太迅速,讓他只能以雙手緊緊捧著頭,再也沒多余力氣做其他事。

「你說什麼?大聲點?我听不到啊!」花靈看也知道周夜蕭可能是什麼病癥發作了!

「天啊,別跟我說你有氣喘、也別跟我說你有心髒病,更別告訴我你有腦癌!我不會CPR、不會開刀,什麼都不會啊!所以我想老天爺讓我穿過來一定不是為了這一刻的英雄救美。這位大哥,求您就別玩了吧……」驚得語無倫次,完全挫敗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啊,對了!快對外敲門,求救!

隨想即行,她火速沖到緊閉的門板前,狂拍門、放聲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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