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靈感覺自己還是醒著的,因為她看到了接下來發生的事——她知道周夜蕭被點醒,那名叫容長老的老女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讓周夜蕭睜開眼,只是睜開眼,但眼中完全無神。所以周夜蕭其實也是在無意識的狀態。
然後,老女人在念了一串咒文後,對周夜蕭道︰
「子熙子熙,魂歸來兮;夜蕭夜蕭,趁夜而銷。淨靈入體,污靈散去!」說完,對花靈的方向一喝︰「紀長老!」
持黑色石頭作法的紀長老突然將石頭往花靈眉心一點,喝道︰「破!」
隨著這一聲大喝,花靈覺得有一股狂猛的力量沖破了體內一道無形的門,在身體里四處亂竄,將她的五腑六髒都攪成了稀泥似的,痛得她差點在地上打滾哭嚎——如果她能動的話。
然而這還不是最慘的,而是在她痛不欲生的當口,身體竟控制不住地往周夜蕭的方向飛去,看似就要撞上那名容長老時,就見容老長只手一揮,她便被定在半空中。
「去!」容長老狠命一掌擊向花靈的胸口。
「噗!」血如飛箭從花靈嘴里噴出,在周夜蕭頭頂上方聚集,很快化為炫風般紅色血霧,飛灑了周夜蕭滿身。
然後,花靈在的劇疼與精神的虛月兌中不省人事。
然後,周夜蕭也在另一串咒語中,緩緩閉上眼,沉睡一如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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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嗎?」望著祭台上的周夜蕭,再看向與如一攤爛泥般倒在地上的花靈,中年女子打破沉默問著。
「這是我們第一次施展易魂大法,接下來的三天是觀察期,妳們好生記錄下來。三天後我要知道成果。」容長老對著下屬說道。
「是。」下屬們齊應。
「容長老,易魂大法需要的引子是花家宗主的心頭血。就算花靈是我們花家人,其實也並不具備宗主身分。這周夜蕭醒來後,可能仍是周夜蕭哪。」紀長老搖頭道。
對于這一點,容長老根本不關心,就見她道︰
「那又如何?反正我們對周夜蕭施法只不過是為了證明花靈的血緣而已。至于他是活是死、是痴是傻,與我們何干?」她走到花靈身邊,以鞋尖點了點。冷笑地道︰「兩千多年前的嫡傳,早已月兌出盛蓮,失去我家族傳承的正統性。如今憑著那早已雜質染劣的血統,居然敢妄想接手我花家經營了千年的基業嗎?哼。」一踢,就要走人。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轟轟然的喧鬧聲,隨著一道道門被打破,聲音愈來愈近,像是有千軍萬馬正向這個隱密的房間攻打而來。
突如其來的意外之事,讓所有人都皺起眉頭,年輕一些的,更是掩不住一絲絲驚慌。
「怎麼回事?」容長老沉聲問。
一名弟子已然飛快奔進來,顧不得順過氣,連忙大聲稟報︰
「啟稟各位長老,外頭是頌蓮王!頌蓮王領了數百名親衛一路打進來,目前正與富裕琴和她的手下交手!很快就要打到這里來了!」
頌蓮王怎麼會找到這里?!她哪來的消息?!雖然這是大家一致的疑問,但眼下並不是發問的時機,先走人要緊。花家從來沒有與當權者撕破臉的打算,更別說這個頌蓮王瘋狂起來是誰也不買帳的,得先避一避才行。容長老對所有子弟道︰
「撤!」
「長老,那這兩人?」一名弟子問。
「帶走——」
踫,最後一道門被轟破,就見被打得渾身是血的富裕琴飛跌了進來。
來不及帶人了!容長老咬咬牙,及時扯下花靈數根頭發後,手一揮,與其他三位長老共同勉力施行移形術,將所有弟子一同帶走,低喝︰「走!」
當頌蓮王揮劍而入時,這間小斗室除了血人一般的富裕琴外,就只剩花靈與祭台上的周夜蕭了。
苞在頌蓮王身後進來的,是因施法過度而臉色蒼白的花吉蒔。她不意外會在這里找到周夜蕭——畢竟這是頌蓮王請求她施法找人的原因。可是看到花靈也在後,她感到震驚不已,然而更讓她震驚的是……這屋子里的氣息,很明顯來自花家。空氣中還留下一絲絲法咒的味道。
那味道,非常非常的熟悉。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花吉蒔心中浮現濃重不妙的預感。
「吉蒔,妳快來看看他怎麼了!」
蓮瞳的大叫聲喚回了花吉蒔的沉思,她很快走到祭台前,發現周夜蕭已經醒過來了,雙眼仿若秋水似的,既清澈又純真……這讓花吉蒔為之一楞。雖然她與周夜蕭並不太熟,可是,印象中的周夜蕭並不是這個樣子的吧!
「周夜蕭,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周……夜蕭?」周夜蕭微偏著頭,迷惑而不解地看著花吉蒔,帶著一點怯生生的語氣︰「您是……在叫在下嗎?可在下並非喚作周夜蕭啊。」
蓮瞳與花吉蒔听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語氣……這神情……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周夜蕭居然說自己不是周夜蕭?!
「如果你不是周夜蕭,那你是誰?」蓮瞳口氣不善。為了找他,忙了一天一夜沒吃沒睡幾乎沒把整個京島給翻過來,好不容易找到了,卻還得听他胡說八道,讓她滿肚子的火氣又揚了起來。
「我……我是……」周夜蕭有些畏懼地看了蓮瞳一眼,雖然很怕她,但還是輕雅柔和的說道︰「在下周子熙,請問……妳們是何人?」
第六章迷‧惑
仿佛是一個全新的人。
有著周夜蕭的長相,卻是周子熙的性情。
然而,不管是周夜蕭還是周子熙,相同的是︰這個男人的記憶中並沒有蓮瞳。所以說,像是個全新的人。一個,還沒有被愛恨情仇浸染折磨過的新人。
他記得自己的雙親姓名容貌、記得自己有個已過世的哥哥叫周天晴,可是,他卻不記得自己有個雙胞胎的兄弟——不管那人叫子熙,還是夜蕭。
「王,我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有幾個姐妹兄弟呢?我只有一個哥哥啊。哪來一個叫周夜蕭的人?什麼?還是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雙生子?啊,這太不可思議了,也……也有點可怕呢!不,我不認為世上還有另一個人長得與我一樣會是件有趣的事,事實上,那太可怕了。」
這是當蓮瞳試著提起周夜蕭時,這個男人給她的回答。
「你不希望有個兄弟嗎?」蓮瞳心緒復雜地問。
「我當然希望啊,可是要是長得跟我一樣,我……不那麼喜歡……」小心翼翼地瞧著蓮瞳神色︰「王,您不高興我這麼說嗎?那我以後不說了,唉,我實在應該更謹書慎行一些才好。我娘親早就念過我啦,與人談話不要老是口無遮攔的。常常月兌口說錯話,還不如多唱幾首歌讓人開心呢。」說著,有些期待又有些雀躍地道︰「王,您想听我唱歌嗎?我爹娘與哥哥都說我的歌聲能讓人听了心情很好哦。」
「唱歌?你會唱歌?」蓮瞳驚得差點跳起來,但努力地按捺住了。如果是在夜蕭面前,她可以無所忌憚,可是,眼前的人是……是子熙啊!是她打認識之初便呵護備至的人,別說對他發脾氣了,就是連揚高一點聲音說話都不敢,就怕驚嚇到了這個玉般的人兒。
他是子熙,不是夜蕭;他說他是子熙,行為舉止就是活生生的子熙;他不是夜蕭,他是子熙……是子熙……
蓮瞳瞠目結舌的模樣惹笑了周夜蕭,他道;
「我當然會唱歌啊。」
那微笑仿若春風,就算是帶著一點點笑弄,也從不讓人感到侮辱,反而會為了能博得他的一笑而深感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