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克非笑笑,繼續道︰「其實賀亞韶一直有男伴,而且條件都很好,她對我當然有喜歡,但是更大的感覺應該是不甘心,覺得‘臭小子居然不識抬舉,就不相信我拿不下你!’這類的,當然偏執這種東西也會隨著時間累積,她內心越明白我不可能接受她,手段就越激烈,這次大概是因為我跟她說暫時不打算回去,又把她的電話設為拒接,所以她就飛來台灣。」
程沛霓都听呆了——復仇劇也沒這麼激烈吧。
如果照朱克非說的,那個叫賀亞韶的女人倒追了他八年唉……
八年,初生兒都念小二了,居然還在執著于這個男人。
然後他說,賀亞韶有可能會來找她,不是吵架就是講一些有的沒的,要她別見她。
她想,不用他交代,她也不會見的。
如果賀亞韶因為一個男人拒接她的電話就千里迢迢跑來台北,那麼,見到「情敵」,還會有什麼好話——雖然說,她不認為兩人有到「敵」這個地步,因為朱克非從頭到尾沒有愛過那個千金女。
如今她不得不說,朱克非真的很了解那個大小姐,因為對方不但真的來齊氏找她,還是在上班日第一天。
速度也太快了。
程沛霓看看時鐘,早上十點半。
「早上開始,我看了一個企劃案,想了一個企畫,然後還要想著下午的開會,今天我只是一個齊氏生技實驗室的經理都這麼多事情了,何況是她,居然可以丟下整個賀氏不管。」
真是太佩服她了。
朱克非說︰「她是一個生活在城堡的人,她的世界只有她自己,所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那天我不讓你們說話,是知道她沒好好,也大概猜得出她會去找你。」他原本想今天早上先把賀亞韶約出來談,讓她別去騷擾沛霓,但紐約那邊臨時有個視訊會議,所以他周一被困在電腦前,跟紐約那些被迫加班的同事就工作上的事情加以討論。
會議中間休息十分鐘,沛霓的電話剛好就來了。
他只能先告訴她,不要見面,也不用跟那女人多說。
嫉妒的女人不會有好話,嫉妒的公主當然更不會有好話。
他不想沛霓白白挨罵,當然更不想賀亞韶發現他的新女友其實是舊女友之後,跟沛霓說一些什麼。
這些事情,應該由他親自告訴沛霓,而不是經過怒火中燒的其他人。
「我晚點會聯絡她——不過依照她的行為模式,很可能已經在齊氏的中庭大廳,如果她真的跑上去,記得,別跟她說話。」程沛霓想想,終于說出這句的疑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我該知道,而你不希望我知道?」
「你想太多了。」
「我們在交往,我有權利知道真相,不是嗎?那天她看到我的樣子,不是憤怒也不是嫉妒,她眼楮瞪得那樣大,那是驚嚇,她見到我的樣子為什麼好像見到鬼?
是不是我長得像誰?」好像見到鬼?
電話那頭,朱克非難道的沉默——因為對賀亞韶來說,就是那樣沒錯,不只是死而復生,而是一個佔據他心中的鬼,消失又回來,她一定無法接受,一定會想辦法問清楚。
他開始後悔,星期六晚上,小東籬睡著後,他就應該跟沛霓說完全部的前因後果。
只是他太生氣了,他生氣賀亞韶這樣丟下工作飛來台北,當下直覺的反應就是關上大門,賀亞韶大概也是被死而復生的程沛霓嚇到了,因此沒再繼續按,連星期天也沒出現。
但是朱克非太了解她,她既然飛來台北,就一定會生事端,周日沒出現也許只是要用來收集情報或者平靜情緒,總之,不會安靜太久,只是沒想到會這樣快。
包沒想到的是,沛霓的直覺——是不是我長得像誰?
「我長得……像你發生意外的前女友對不對?」「不,不是。」
「你猶豫了。」
「真的不是。」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這麼……這麼害怕我們見面?從剛剛的對話中,我感覺得出來你是真的在害怕,不只是因為她情緒暴躁或者說話難听,你在害怕她會說出一些什麼我不知道的……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對我這樣好?
「三十歲了,還有一個孩子,雖然是齊氏的經理,但人人都知道,我是被干媽的船救起來的,並不是什麼名門千金……我真的想不懂,可是,如果我長得像她,那我就可以理解了……如果你跟我說不是,我就不會再問。」程沛霓頓了頓,「但我希望你對我誠實。」
第9章
程沛霓現在知道,人生真的不能鐵齒——就在她覺得「賀亞韻丟下工作跑來台北」是一件很沒有工作道德的事情後,不到半個小時,她也把工作丟下,雖然人在辦公室里,但心思卻不在。
朱克非對于」我是不是長得像你的前女友「這個問題不想正面回答,只說,等他結束視訊會議,會來接她下班,到時候他們在談。
這個答案令人太痛苦了啊。
距離下班還有好幾個小時,她要這樣痛苦到哪時候?
明明只要說「像」或「不像」就可以解決的問題,為何他不肯明講?
這樣想來,答案應該是肯定的吧,可是她真的不認為朱克非有盲目到因為相像而追求一個人——如果容貌相似,個性卻南轅北轍,這樣相處起來不是增加痛苦而已嗎?
真是,越想越不明白。
以為自己已經很懂他了,可見他一定還有很多事情瞞著她……
沒多久,何薇薇拿了張名片進來,「我真的你說過不見人,可是對方非常堅持說一定要見你,上星期才簽訂的那份合約在她手上,說有問題想在談一下,我怕真的是正式,進來跟你說一聲。」
英文名片,賀氏電視購物總經理,賀亞韻。
好奇心害死一只貓,不願正面回答的朱克非害死程沛霓。她想,如果賀亞韻愛他那樣久,應該對他很了解吧,他不肯回答,那她就問賀亞韻。
至于預料中的那些有的沒的,她相信自己有足夠的EQ可以消化,只要打听到想知道的就好,其他的他可以左耳進右耳出。
程沛霓放下名片。「請對方進來。」
何薇薇一驚,「那份合約真的有問題?」不會吧,她跟李家熊還奢望著那筆獎金當房屋頭期款……
已經前面蓋章的東西應該不能改,她要相信霓姐,就算對方想修改,霓姐也應該會守住他們的希望。
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霓姐,你千萬能讓步!」程沛霓手一抖。薇薇不會神通廣大到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吧……
「不管她說什麼,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呃……好……」
「加油。」
她點點頭,「加油。」
接著,賀亞韻就在薇薇不甚友善的表情中被請人辦公室,雖然還是很禮貌的問了藥咖啡還是紅茶,但整個臉就是寫著敵意。
放下杯子離去之前,薇薇又對著她握了一下加油的拳頭,無聲道︰霓姐,這個夏天就靠你了。
她覺得好笑,但又覺得溫暖,于是她對薇薇點點頭,意思是「我會的」,雖然她並不明白薇薇要她加什麼油。
比起乍見的驚訝,賀亞韻已經冷靜很多,原因之一當然是因為她已經知道程沛霓沒有死。
被救起,被收養,喪失記憶的她成了齊恩淑的干女兒,成了齊氏生技實驗室的負責人。
然後朱克非飛來與她簽約。
還活著這件事情,不知道該說是她命好還是自己的命好——那個意外發生後,她也做過多次惡夢,心里很不安,雖然真的只是意外,但那意外的起因卻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