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與君絕 第27頁

是瘟疫!米素馨緊張的推開窗戶往西方看,雖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看到金霖口中的「黑煙」,但還是下意識這麼做。

老天,有瘟疫!但並不知道是針對人而來,還是針對牲畜而來!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霖兒,那片黑煙離我們多遠?」她問。

「在這邊看不到,可是晌午我們快抵達三交驛的時候,我就看到了,才害怕的請程風叔叔別再往前走了,快回家。」

「你沒有告訴別人這件事吧,霖兒?」她謹慎的問著。

金霖用力搖頭。「我沒有,我連程風叔叔都沒有說,這是我跟爹娘約定的,我們說好啦,這個小秘密只能跟娘說,我沒有忘記哦。」

「乖孩子。」她松了一口氣,將金霖重重摟入懷中,並在他小臉上親了好幾下。「這事娘會想辦法處理,你就忘了這件事吧,好嗎?」

金霖點點頭,但又有些遲疑地問︰

「娘,以前在爹爹家時,那黑煙一飄過來,所有的蠶寶寶都死啦,結果那年都沒有布可以賣。這次又看到黑煙,真的不會有事嗎?這兒沒有蠶寶寶,可是有好多羊兒、馬兒呀,牠們會不會死掉?」

「我希望不會。」她臉色鎮定的看著孩子,不希望讓金霖感受到她其實已經滿月復憂心。「我想應該不會。」

金霖眉頭鎖得緊緊的,好像在想什麼,大眼楮眨呀眨的。

「好了,霖兒,娘帶你去洗把臉。看看你,滿臉的黃土,不是要你騎馬時要把臉遮起來嗎?要是讓風給刮傷了臉,妳女乃娘又要在我耳邊念好久啦。」不願讓兒子多想,打算帶他轉移注意力。等會把他交給乃涼照顧後,她才能好好去細想有什麼方法可使那片「黑煙」帶來的災害減到最少。三年前她就是對霖兒的話不以為意,沒有任何預防,所以造成江南絲造業難以估計的損害。雖然那時她全心照顧著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的夫婿,實在沒有太多心思可以管其它,但如果她能多注意一些,損害應該不至于那麼慘重的。

當年她沒想到所謂的「黑煙」,帶來的災害會那麼大,更沒有想到霖兒身上的異能如此之強,已經不只可以看出每個人身上的生命力強弱,還能看到災害……

她一定要好好保護好霖兒,讓他快樂無憂、平凡普通的長大。這是她對方菲、對夫婿立下的誓言,也是她衷心的希望。

「啊!娘!阿娘!」被牽著走出門外的金霖突然大叫,直搖著母親的手臂。

「怎麼了?」米素馨彎身看他。

「我想到了,我們可以請大胡子叔叔幫忙,他身上有一種好舒服的白光,我記得他上回來幫我們的馬兒治病時,他手上的光把馬兒身上黑黑痛痛的地方都化去了。大胡子叔叔可以的,對不對?」

「是這樣嗎?」米素馨不大確定。嚴峻是個醫術高明的獸醫沒錯,但對于瘟疫卻不一定有辦法。

所謂瘟疫,指的就是不知名、尚無人知道發病原因,但卻會大量感染出去的疾病;所以每次一流行起來,總是死傷無數,那是因為沒有人知道治療方法所致。

就算是最厲害的醫者,也得花費耗時先找出病因,才能對癥下藥;而等到那時,通常也都已有大量傷亡了。

「找大胡子叔叔想辦法嘛,阿娘!」金霖對嚴峻倒是有著無比的信心。

「好好,我會去找大胡子叔叔,阿娘會去。」她安撫道。

不管嚴峻有沒有辦法應付那片「黑煙」,她都得先提醒他這件事。還有,得先查查這片「黑煙」是針對人或針對動物而發作?這很重要。

先派人去西邊打听一下好了,那邊應該有什麼狀況出現了……

邊走邊想,很快決定接下來有哪些事必須馬上辦好。

等會就找嚴峻去。

方草終于找上門來。

她找的人不是米素馨,而是乃涼。

乃涼是堂姊方菲的女侍,當年帶回堂姊方菲的靈柩後,便不知所蹤,但她畢竟是無關緊要的小人物,所以也沒人在意。但方草認為會在這里遇見她一定是天意,代表她命不該絕,乃涼是她活命的唯一希望,讓她再也無須躲在這個荒涼的地方悲慘過一生。

「乃涼,我只問妳一句話。」兩人在後院外頭見面。方草省了寒喧那套,問得開門見山︰「那個孩子是不是方菲生的?」

「他是個男孩。」乃涼一貫的面無表情。她對任何人向來都是不給好臉色,平常除了有碎碎念的嗜好外,卻是不愛與人對談說話,當然,除了她心肝寶貝金霖之外。

方草無言了半晌,當然知道乃涼的意思--方氏家族的女子只會產下女兒,絕對不會有兒子,九代以來都是如此。因為方家在氏族里有個「神聖」的任務,而那任務只有女性可以繼承。

「但……但他長得很像方菲啊!」

「他長得像姑爺,個性像二夫人。」她的方菲小姐有「野性」,卻無能以施展「野行」,她活著的十九年里,都虛弱得走不出房門。

「那孩子又髒又野,確實不像我方家之人,但……他的眉眼像方菲,我不會看錯的。」方草死咬著這一點,抓住她可以活命的希望不肯放。所以她發狂亂猜亂叫,一徑地認定,並下結論︰「也許……也許……他根本是女扮男裝!對,金霖是女的!一定是!這是方菲的陰謀對不對?為了不讓她女兒繼承她回族里當『血人』的陰謀對不對?!她可害死我了,就是因為她病死了,所以換我們這些旁系的姊妹受害,代她成為『血人』!妳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逃?因為族神巫力量一天比一天弱,我們的血又不純,所以他需要的血更多,已經不再是以前每個月喝一碗便已足夠,他需要一整盆的血!半個月就要一盆!一整盆差不多是一條人命了,我方家的姊妹每一個人都因為失血過多而相繼死去,只剩下我了,妳知不知道?!只剩下我了!知道我為什麼可以出來嗎?因為女族長要我出來找個男人生下孩子,給我三年的時間,三年後帶孩子回去,就跟方菲一樣,繼續提供我們身為『血人』的使命,等我有孩子之後,我就得回去死了,妳知不知道呀!」

「金霖不是小姐的孩子。」乃涼只回她這句話。

「妳騙我!妳騙我!我不相信!」

「我不需要妳的相信。」

「妳以為這樣就可以打發我嗎?」方草冷笑。「等我回族里告知族長這件事之後,我們就可以知道金霖到底是不是了。」

向來表情平板的乃涼,聞言居然笑了。

「妳……妳笑什麼?」方草覺得有些心驚。

「方草小姐,妳可以回去說,反正金霖不是方菲小姐的孩子是鐵一般的事實,不怕誰來驗證。如果金霖是,神巫大大早就算出來了,不是嗎?倒是妳,方草小姐,妳這麼早就跑回去自投羅網好嗎?」

方草一震!這才想到族里人人敬畏的神巫從來沒算出來方菲有孩子的事。神巫的神力高強,如果方菲有孩子,她不可能沒算出來!

那麼……「金霖……金霖……真的不是方菲的孩子?!妳沒騙我?」

「沒有。」

「我不相信!不然妳為何會守在金霖身邊?妳明明只忠心方菲的!」

「小姐臨終時要我發誓會服侍姑爺與二夫人終生,不要因為她的亡故而自戕。」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方草絕望的大叫。「妳把金霖帶來,讓我親自察看,只要他是女的,就有可能救我的命,妳把……呃!」她的大叫聲猛地被扼住--乃涼一只肥女敕卻冰冷至極的手正箝在方草細致的頸子上,再多施一分力的話,她的頸子便要應聲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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