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好嗎?我們該出發了。」
「呃,好是好了……」她有些猶豫。
「怎麼了?」
「就是……怪怪的。」
「哪里怪?」
「全身都怪。」
他不懂。「我看看。」語落,他也不等她回應,直接毫不客氣地推開門。
她像是嚇了一跳,很慌亂地往後連退幾步,螓首低垂,雙手局促不安地在身後扭成一團。
他不經意地望向她亭亭玉立的身影,跟著,倒抽口氣。
她很美。
美是必然的,她本來就長得漂亮,但今日的她,格外有種不同的韻味。
短發挑染得很俏麗,發尾翹得很自然,帶著幾分調皮,耳朵不似平常藏在發後,而是大方地露出來,耳垂瑩潤,耳殼美好的弧度與頸窩連成一氣,又可愛又靈氣。
他從不知曉她有一雙如此性感的耳朵,甚至不曉得耳朵也能用這兩個字來形容。
她穿著一件水藍色復古風的短禮服,單邊縴細的肩頭,五分袖,腰間系著蝴蝶結,更添幾分甜美,美腿修長而細致,足蹬細帶高跟鞋,踝骨顯得異常地柔弱,彷佛一折就斷,教人更生憐惜。
這是她嗎?為何他會覺得不像從前的她?是因為頭發的緣故嗎?只是由長發變成短發,就會讓一個女人風韻大異?
或者是因為她的站姿,不似他印象中那般從容自信,相反的,她好像很緊張,很不安,像個亟欲討好的小學生,等待導師進行服裝儀容檢查。
她見他久久不發一語,更慌了,右手不知所措似地拂攏耳邊鬢發。「呃,你會覺得很奇怪嗎?我穿這樣……是不是不好看?」
他沉默兩秒,沙啞地揚嗓。「很好看。」他不明白她怎會對自己的容貌沒信心?真的很不像她。「就是少了點東西。」
「什麼?」她大驚,臉色幾乎有點刷白。「少了什麼?我忘了什麼?」她急忙低眸巡視全身。
他微微一笑,凝冰的胸口瞬間融化,他走向梳妝台,打開她的珠寶盒,揀選出一串精致的彩鑽項鏈。
「少了這個。」他低語,來到她身後,為她戴上項鏈。
他靠得很近,雙手有意無意地撫過她瑩膩的頸脖,她屏住呼吸,心底紛亂。
扣上項鏈鎖後,他輕輕推她來到梳妝鏡前,讓她打量鏡中的倩影。
「這樣是不是好看多了?」
「……嗯。」她輕聲應,只看了鏡子一眼,便羞怯地轉開視線。
因為那面玻璃鏡里,除了反照出她微染霜紅的容顏,也映出他玉樹臨風的身影,他那墨深如潭的眼眸,正定定地圈鎖她。
「你搽什麼香水?」他問。
「香水?沒有啊。」她愣了愣。「啊,應該是精油的味道吧。」
「是嗎?」
他沉濁地呼吸,她感覺頸後汗毛豎起。他該不會是想分辨她身上是什麼香味吧?那很糗耶!
「好像還缺了耳環。」正當她倍覺嬌羞時,他忽地啞聲說道,在珠寶盒里挑出搭配的耳環,替她戴上。
是她的錯覺嗎?還是他的手指真的刻意在她耳殼上流連忘返?他的指尖曖昧地撫過她耳朵,彷佛火線,點燃她每一寸敏感的耳膚。
她的耳朵發燙,心跳更亂了,好怕自己的耳朵會不爭氣地紅透,被他發現她不由自主的心動。
「好、好了嗎?」她只想快點躲開這充滿挑逗意味的撫觸。
「好了。」他手指在她耳垂繼續停留了兩秒,然後才依依不舍似地放下。
她總算能呼吸了!趙晴手撫著胸口,不自覺地喘氣。
安書雅看著她單純傻氣的舉動,有一瞬間,很想不顧一切地親吻她,吻她水瑩瑩的唇,以及那性感絕美的耳朵,尤其是那小巧如珠的耳垂,他好想狠狠地咬住……
他倏地凜神,近乎狼狽地別開眸。「我們走吧!」
第5章(1)
原來這就是沈愛薇成長的地方。
趙晴打量眼前這座位于山間的豪宅,三層樓高的雙棟式建築,左右對稱,漆成乳白色的外牆很有西班牙風格,精雕細琢的裝飾盡顯貴氣。
偌大的庭園分隔成四個區塊,每區各有不同的主題,春、夏、秋、冬,演繹四季風華,代表夏天的那一區有一方蔚藍色的泳池,在月光下水波粼粼。
對趙晴來說,她和安書雅在市區的房子已經夠奢華了,但比起這棟豪宅,只能說是小巫見大巫,沈愛薇不僅僅是千金小姐而已,她根本是城堡里的公主。
當初她怎能天真地以為自己能夠扮演這樣的公主呢?
她們倆真的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雲與泥的分別。
臨進屋前,趙晴不禁遲疑了,自從開始這個角色互換的游戲後,這是第一次,她徹底地感到自慚形穢。
安書雅察覺她的踟躕,奇怪地瞥望她。「怎麼了?」
怎麼了?她無法回答,平素牙尖嘴利的口才此刻都不見了蹤影。
她微微苦笑,試著往前踏一步,不料鞋跟忽地扭了一下,差點趴倒。
安書雅見她步履踉蹌,急忙伸手扶她,解救了她當場出洋相的危機。
「你還好吧?」他低聲問。
「哈,我很好。」她窘得想笑,只好自嘲。「你說得對,我好像真的有點緊張。」
安書雅深深地望她。「你不用這麼怕你爸,你們之間再怎麼說還是有血緣關系,他不會對你怎樣的。」
靶謝他的安慰,不過……
「哎,你不懂。」她澀澀地輕嗤。
他再看她一眼,許是從她眼里看出了她藏不住的慌張與酸楚,他的眼神變溫柔了。
「挽我的臂膀。」他在她耳畔低語,牢牢地扣住了她藕臂,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下護著。「別怕,抬起頭來,你可是沈愛薇。」
是啊,她是「沈愛薇」。
趙晴深呼吸,努力平復忐忑的情緒,她是沈愛薇,至少今天晚上,她是那個高傲自持的豪門淑女。
她揚起臉,對安書雅嫣然微笑,真高興有他伴在她身邊,他不曉得自己在無意之間給了她勇氣。
他們相偕進屋,就像任何一對同進同出的夫妻,屋內已來了好幾個貴客,見到他們都熱情地打招呼,穿著制服的服務生端著香檳及紅酒四處穿梭。
趙晴端著笑,與這些「親戚朋友」寒喧。沈愛薇曾經為她簡介過幾個重要人物,主要都是母親娘家那邊的親戚,有兩個阿姨、姨丈,三個表妹,一個在香港工作的表哥,尚未結婚。
案親這邊只有一個弟弟,已經去世了,嬸嬸改嫁後很少再跟沈家來往。
另外還有一些醫學界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大多都是沈玉峰的老同學,年輕一輩的醫生只有安書雅以女婿的身分受邀參加這場慶生晚宴。
若是不確定對方的身分,趙晴會聰明地保持靜默,由安書雅首先跟對方交談,再從言談之中梳理線索,確認對方來頭後,才禮貌地搭上幾句話。
幸而這種社交場合,本來說的多是些言不及義的廢話,趙晴跟著裝客氣,很順利地蒙混過去。
只有在面對沈家父母時,那才是真正的難關。
「你來了啊。」沈夫人見到女兒,淡淡一笑。
趙晴咽口唾津,微怯地喚。「媽。」
她在想,自己該用什麼方式面對這位姿態優雅的中年美婦?沈愛薇跟母親關系很好嗎?會像一般女兒那樣對媽媽撒嬌嗎?
「呃,我帶來一幅畫,要送給……爸。」
「為什麼?」沈夫人皺皺眉。
「今天是爸的生日啊,所以我想,我該送他一份禮物。」
「什麼時候學會這樣討好你爸了?」
是她的錯覺嗎?為何她覺得沈夫人的表情很不屑,甚至帶點輕微的怒意?就好像她這個「女兒」不該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