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蘭好奇地接口問道︰「對了,你這回到大溪地來,到底又是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世紀大案件?這島上好像沒有古堡嘛,總不會又像上回在義大利一樣,又有什麼貪心的親戚跑出來侵佔億萬富豪的財產?!」
一提到煩人的工作,楷敘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你听了一定也會認為無聊可笑的,在這座島上確實是沒有古堡,億萬富翁倒是有那麼兩、三個,請我來的雇主就是其中之一,要不是他也是中國人,還跟我爸爸是舊識好友,我還真是不想接這麼一件毫無挑戰性的案子。」
「到底是什麼案子?說來听听嘛!」
「但願你不會听到一半就睡著了。大溪地的杜氏家族是這裹的三大首富之一,他們的大家長杜競雪擁有全國二分之一的棕櫚樹林,專門從事棕櫚油的生意行銷全世界。但是這個老人家脾氣暴躁又古怪,他請我來既不是因為有人侵佔他的財產,也不是想告任何人,而是要我來替他擬一份遺囑。」
「遺囑?那還要動用到像你這種紅牌的國際律師?」
「說得也是呀!不過,自從我來到這裹以後,才發現這個案子越來越復雜麻煩,主要是杜老先生的古怪要求∣∣」
「什麼古怪要求?難道是要把他死後遺下的鈔票放把火全部燒光嗎?」她頑皮地插嘴楷敘猛眨眼地瞪看著瓊蘭一會兒,然後哭笑不得地說︰「比那個還要奇怪!他打算替自己建造一座像秦始皇一樣巨大雄偉的陵墓,而且在請我來擬遺囑之前,早就開始動工建造了,甚至還打造了一具黃金棺材。」
「黃金棺材?!」瓊蘭大叫了一聲,整個人跳了起來,把楷敘給嚇了一大跳。
「瓊蘭,你叫那麼大聲干嘛?這種事听起來也許匪夷所思,但是世界上奇言異行的富豪太多了,我還見過有人斥資買下一座小島給三歲的兒子當生日禮物,還有人把整座山給鏟平了,只因為它擋住盎豪住家的視線,更有人花數百萬美金替愛貓打造一串鑽石項煉……」
這麼听起來,一具黃金棺材又算得了什麼?但是∣∣瓊蘭仍臉色蒼白、全身打著哆嗦地又坐下來,她微顫地打斷楷敘的話,「你……你剛才說,黃金棺材?!你再說下去「呃,我剛才說到哪裹了?噢,對了!杜老爺打算把他百年之後的陵墓建在一座活火山下,這又是一個跟大溪地政府扯不清的惱人問題。活火山是國家公園的一部分,而在小腳下那片土地則是杜老爺的,但是不管哪一個國家,都不準任何人想把尸體葬在什麼地方就葬在什麼地方,因為有礙「公共衛生」嘛,所以杜老爺正透過我跟大溪地政府當局打官司。當局已勒令拆除他已經建好的部分,但要拆又是另一個麻煩,因為杜老爺投下干萬美金的巨資,把陵墓蓋成了一座如假包換、跟埃及一模一樣的金字塔。」
楷敘說到這里,瓊蘭更加顯得面無血色,後來他究竟又說了些什麼,她根本沒听進去,腦海裹一片混沌不清。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是在作夢嗎?她知道並不是,因為過度緊張而握緊的雙手,連指甲都不知不覺地深陷入掌心里,最後她甚至感到一陣疼痛傳來。
黃金棺材、活火山和金字塔都一一出現了,正如她那場敝夢中的情境一樣,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事?楷敘會噩夢成真地被人拖去斬頭嗎?他在義大利曾經救了她一命,如果他現在身處危險之中,難道她要見死不救嗎?
越往下想,瓊蘭越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夢幻和真實交錯重疊,使她一顆紊亂的心掉落矛盾痛苦之中載浮載沉……
第三章
懷著忐忑不安的情緒,瓊蘭和興高采烈的楷敘結伴游覽島上風光,度過了一整個午後。
瓊蘭一直忍住想告訴楷敘那一場敝夢的沖動,因為像這麼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又該如何向楷敘一五一十地說個清楚?說出來之後,他又會相倍嗎?
而且如果因此而影響到他的工作進度和情緒,那她不就更加感到罪過了?
但是不說的話,這整件事情又該作何解釋?為什麼她夢中所見的情景,都和楷敘所說的不謀而合?萬一接下來……接下來又會怎麼樣呢?瓊蘭不斷地安慰自己,現在都已經是科技時代了,哪來什麼埃及艷後和清朝僵尸?再說,這年頭又不是不講法治,要把人拖出去斬頭,能說斬就斬嗎?
反覆思量過後,瓊蘭倒寧願這一切是因為她對楷敘念念不忘,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結果,而不願意真會有任何意外發生在楷敘的身上!
唉!真是有夠傷腦筋!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她到底該怎麼辦呢?反正她本來就和蜜雪兒計畫在大溪地待上幾個星期,現在多操心勞神也沒有用,倒不如暫時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瓊蘭,瓊蘭……你在想些什麼呀?」
瓊蘭從沉思中又被拉回到現實裹來。這時兩人正坐在一輛奔馳在濱海公路上的計程車後座里,楷敘堅持要送她回青年旅館。其實瓊蘭心知肚明,從這天早上兩人再度重逢之後,楷敘就擔心她隨時又會不告而別地消失無蹤,所以他根本是寸步不離地跟著她,連上個廁所他都要在外面守候著。
時間已近黃昏了,車窗外的美麗沙灘被夕陽余暉染成了如夢似幻的橙黃顏色,即將結束一天的黃昏時刻,特別讓人不由自主地感染上一絲淡淡的落寞……但是瓊蘭並不希望在楷敘面前顯露出心事來,于是她淺淺一笑,掠了下秀發,若無其事地回道︰「沒有在想什麼,只是有一點累而已。」
「那……餓不餓呢?我們去找家餐∣∣」楷敘體貼地建議。
瓊蘭嚷笑了起來,故作輕松地開玩笑說︰「拜托!一整個下午都一直吃、吃、吃!
你當我是急著賣去屠宰場的母豬呀?」頓了一秒鐘,瓊蘭又調皮地加了句︰「蜜雪兒才是?」
一句話讓楷敘爆出一陣笑聲來,他連連搖頭地取笑道︰「就沒見過像你們這種互揭瘡疤、互相泄氣的好朋友!真不知道你們兩個怎麼可以互相結伴自助旅行?」
瓊蘭眨了眨眼、皺皺鼻尖,理直氣壯地說︰「你再換個角度想想看,如果我跟蜜雪兒可以好到互揭瘡疤而不傷感情,那可見我們的交情有多深厚了。」
楷敘頗有同感地點了點頭,卻用著感慨的口吻喃喃道︰「短短人生一場,如果能夠交到一個知心好友,真是既幸運又幸福的事情,尤其是結識一名紅粉知己……」
他似乎在暗示什麼地用深邃眸光睇睨著她。瓊蘭有著驚弓之鳥地把目光調移開去,雙頰上一陣燥熱傳來,她故意言不及意地怒罵一句︰「紅粉知己是一種雞尾酒的名字!」
「瓊蘭,我……」
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心事說出來,瓊蘭則好像很怕听到他的話而讓她的人生進了大變化似地,急急地打斷他的話接口問道︰「難道你沒有什麼朋友嗎?像你這種在世界各地到處跑的名律師,照理說應該有很多朋友才對!」
不料楷敘卻冒出一句︰「敵人也很多呀!」
「敵人?!我不明白。」
楷敘深吸了一口氣,若有所思地回答︰「你想想看,我們當律師的是替人家打官司、想盡辦法要贏得訴訟案子。我如果打贏了官司,客戶當然成了我的朋友,但是敗訴的一方呢?他們不恨死我才怪!他們不是我的敵人,那麼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