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爺看了滿屋子的黃金骨董一眼,嘆口氣說︰「唉!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干脆不帶了!」說完後,他催促著唐氏夫婦︰「老哥、嫂子,你們趕快上車吧!爵安,楷敘的腳行動不便,你趕快先扶他出去。外面廣場上至少有七、八輛車,我們集中開三輛離開吧!出了大門之後就往歐納里諾山區那邊開,那是大溪地島上最高的山,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爵安朝楷敘走去,南茜也急著跑來幫忙。
「南茜,你先出去吧,我來就可以。」爵安說道。
「可是,我想跟提摩西搭同一輛車。」
「現在不是爭搭哪輛車的時候。」
杜老爺、唐氏夫婦和南茜率先走了出去,落在後面的爵安用兩手撐扶著楷敘走路,「楷敘,拜托你別太靠近我,免得我鼻子過敏。」
「還怕過敏?那些火山灰塵不毒死你才怪?!爵安,我看你還是先出去吧。我想等瓊蘭。」
「你行動最不方便,應該先走。」
爵安不由分說地把楷敘撐向門外,K金廣場上,杜老爺開了一輛車載著唐氏夫婦正準備出發,他探出頭來朝爵安喊道︰「爵安,只有咱們家三口知道路,我負責你唐伯伯、唐媽媽的安全,你跟你媽各開一輛車,催她快一點,我們在山上那邊會合。」
南茜坐在另一輛車里邊哭邊發抖,爵安把楷敘扶進那輛車里,然後馬上奔進屋里,站在樓梯口朝上大聲喊道︰「媽,快一點啦!誰也不知道這次會不會真的火山爆發,或者只是冒冒煙而已,你們到底好了沒有?」
「好啦。好啦!就來了。」
杜夫人兩手各提一只化妝箱奔下樓來,後面的瓊蘭和靚瑀則各提著一只笨重的行李「天哪!媽,你以為我們是要去度假?」爵安見了,差點昏倒在地。
「不帶點衣服,到時候家里被火山岩漿埋了,我們穿什麼?光啊?好啦,走了,別唆。」
爵安幫著三個女人大箱小箱地拖出門口,這時只見南茜載著楷敘加足馬力往後山方向開去。
「南茜,你想干什麼?楷敘──」爵安大吼道。
「瓊蘭!瓊蘭……」疾速飛奔而去的車子內只傳來楷敘氣急敗壞的叫喚聲。
瓊蘭則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爵安,「怎麼啦?爵安,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兩個根本不知道去歐納里諾山的路,走的還是反方向,南茜在搞什麼鬼?!」
瓊蘭呆呆地望向後山方向,只見那座活火山的山口正冒出大量的濃煙,而就在這一刻,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瓊蘭的眼前突然一片白茫茫,仿佛有道強光刺射著她的雙眼,在她面前的景象全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以往那一場敝夢,有金字塔、活火山、埃及艷後、楷敘……她竟然正在作「白日夢」?!
「瓊蘭,瓊蘭──你在發什麼呆?快呀!你跟靚瑀、還有我媽一起先走,我去追他們。」
爵安一邊說,一邊把大小箱子全搬進一輛車的行李廂里。
然而瓊蘭卻沒有把他的話听進去,反而坐進旁邊另一部車的駕駛座內,她一邊發動引擎,一邊喊道︰「不!我知道他們要去哪里。」
「瓊蘭!」
不理會後面三個人的拚命叫喊,她把油門踩到底,整輛車像箭一般地飛射出去,一路上她跟好幾輛正慌忙逃竄的吉普車有驚無險地擦身而過。
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夢,然而又不是夢,她怪夢中的景象一一在現實生活中呈現,而此夢境更加殘酷無情的是,現實並不能像夢一樣有夢醒的一刻。
這是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瓊蘭只拚命祈禱著那最後一道預言不會發生在楷敘的身上──一思及此,她再度踩足油門,橫沖直撞地往金字塔方向急馳而去。但願她這最後的一個籌碼是押對了,但是如果錯了呢?如果南茜並不是把車子開去金字塔呢?
時間緊迫,火山隨時可能涌出岩漿把這整個區域給淹沒,通往國家森林公園的公路上已塞堵了一長排的車輛,喇叭聲此起彼落、震天價響,瓊蘭根本沒有辦法穿越車隊到公路的另一邊去,不得已她只好棄車步行,刻不容緩地狂奔過去……不要命似的南茜在公路交叉口處擦撞了好幾輛車而硬闖過來,她對周遭所發生的一切好像渾然不知似地,只是一邊抽噎著,一邊轉動著方向盤。要不是她把車內的中央控制鎖給鎖上了,楷敘早就跳車了,不過在這節骨眼上,他是不可能棄南茜于不顧的。他懊惱不已,但又極力地勸道︰「南茜,你到底想干什麼?火山爆發了,大家都忙著逃命,我們趕快離開這里好不好?」
南茜只是無動于衷地兀自喃喃自語︰「我不相信你會變心,你只是暫時被那小狐狸精給迷住了。你怎麼可以跟她一起去旅行呢?那我們的將來怎麼辦?我們必須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好好談一談。你說去哪里比較浪漫呢?金字塔那邊風景很漂亮。」
「南茜,你有沒有听見我──」
「閉嘴!閉嘴!」
南茜突然空出一只手來,猛力地往楷敘的頭上胡亂捶打,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但是不到一會兒工夫,她又笑著向楷敘撒嬌︰「噢,提摩西,我是不是打痛你了?嘻,哈哈,這麼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我們應該去郊游才對!」
用手臂擋著頭臉的楷敘忍不住瞥向車窗外那座近在眼前的冒煙火山,風和日麗?天空都已經黑暗恐怖得像世界末日一般,南茜竟然視若無睹地說風涼話!他不禁心一沉,看來他要跟瓊蘭去旅行的這件事,給南茜帶來很大的打擊。
狽急了都會跳牆,更何況人在絕望瘋狂的時候,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楷敘暗忖著,他即使可以讓南茜平靜下來,但是都已經這麼靠近火山地帶了,他又怎麼能夠帶著傷腳逃過這一劫?瓊蘭呢?她現在平安無事嗎?
正行神思之際,南茜已經把車子疾駛到金字塔跟前,所有的工人和警衛早已經各自逃命去了,幾近完工的金字塔就像一片廢墟,沒有陽光的照射,K金的表面蒙上了一層塵土,幽忽地映著不遠處的活火山。
南茜跳下車來,像一名小女孩般手舞足蹈地哼著歌,她婆娑起舞之後,奔過來硬要把楷敘拉出車外。
「噢,親愛的,陪我一起跳舞嘛,來!」她臉上掛著淚水,卻嘰嘰咯咯地笑著。
「喔,啊……」楷敘忍住足踝上的劇痛,就像一只跛腳的公雞一樣跳著,最後他氣急敗壞地用力甩開南茜的手,幾近抓狂地大聲吼道︰「南茜,你醒醒啊!你這是在干什麼?」
「我在跳舞呀!」
「南茜!南茜──」
楷敘兩手抓住她的雙肩用力搖晃著,最後不得已,他又甩了她兩巴掌,看能不能將她從痴心幻想中打醒過來?!
不料南茜只是愣了一下,接著又笑得花枝亂顫,「哦,你不喜歡跳舞,沒關系,那麼我跳月兌衣舞給你欣賞好不好?不要不好意思嘛!美女在前,哪個男人不心癢癢?再說,從中學開始,人家就說我們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來!我親一下嘛,唔……」
南茜突然的手勾住楷敘的脖子,嘴巴嘟得高高地想吻他。
這時候火山又像恐龍怒吼似地轟然作響,火山口迸散出一片火花,一道暗紅色岩漿流了出來,一團黑色濃煙像核子彈試爆似地直沖向昏暗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