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所謂,照樣來一個轟一個。
見那丫頭應該是嚇得不敢進門,他準備開口罵人,直接把人攆走,卻沒想到開口之前,那丫頭已舉步跨進房門。
她的舉動讓他一愣,一時之間竟忘了喝斥她的不當行為。
秦樂樂走到床沿,看清三少爺的長相。雖然有些蒼白,卻是個美男子呢!「你!」
李楷回過神來,發現她已經來到身邊,抬眼望向她,張嘴打算喝斥,卻被那雙大大的眼楮吸引。
在一張還沒完全長開的小臉蛋上,這雙眼楮十分吸引人,很大、很明亮,明明看起來瘦弱可憐,可是她的眼神卻是那般堅定無畏,望著這雙眼楮,他竟無法像過去一樣高聲怒罵。
「三少爺,奴婢是秦樂樂,從今天開始到荷園當差,請多多指教。」秦樂樂放柔自己的聲調,漾著以前病患說過,看起來很舒服,能放松心情、遺忘病痛的微笑,雖然她不認為有這麼神奇。
不過秦樂樂失算了,她的微笑確實很讓人舒心,可是對于李楷而言,卻是太過美好,覺得剌眼。
「滾出去!」開口吼她,見她沒有識相的滾出去,還用著那微笑對他,他心里的憤怒更甚以往。
「三少爺,奴婢……」
「滾!」李楷伸手用力的推開她。
秦樂樂沒有防範,被這麼一推,踉蹌的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
就在她痛得齜牙咧嘴的同時,听到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抬眼望去,就見那位三少爺大概是用力不慎,也跟著掉下床了。
李楷側趴在地上,這一跌讓他疼得直冒冷汗,連聲音都喊不出來。明明隨著傷勢的好轉,雙腿感覺也越來越麻木,這回是怎麼回事?
「三少爺,您沒事吧?」秦樂樂顧不得自己的痛,趕緊爬了起來,撲到他身邊,見他痛得直冒冷汗,臉色慘白,更二話不說開始檢的腿。
可千萬不要摔得更糟啊!
「放肆!誰準你這麼無禮的?!還不快放手!」李楷被她的動作一驚。
秦樂樂才沒管他是罵是瞪,這里沒有儀器,就只能用最原始的觸診了。
她的舉動又引來他一陣口水撻伐,不過她听而不聞,逕自檢查起來。
李楷罵了好一陣子,見她面不改色的照樣模他的腿,皺緊了眉頭,也不說話了。他告訴自己,她只是一個丫頭,看起來不過七、八歲,和一個小孩子計較有失身分。
「幸好,骨頭沒有移位。」檢查無恙後,她松了口氣。「三少爺,奴婢扶您上床。」
李楷嘲諷的上下掃了她一眼,那赤果果的鄙視不用訴諸言語,秦樂樂也能理解。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辦膊小腿,她很識相的模模鼻子,輕咳一聲。
「奴婢叫人進來,可好?」詢問一下主子的意願是奴才的本分,也許人家不想自己這樣子被人看見。
「鐵柱!」李楷冷哼了一聲,揚聲喊。
「少爺,奴才在。」
秦樂樂回頭,就看見從外頭走進了一個大漢……哦,高大的少年,那少年看起來大約十七、八歲,長了一張憨厚樸實的臉,一看見屋里的情況,有些傻眼,一會兒才匆匆上前。
「少爺,您怎麼掉到地上?」鐵柱驚呼,他不過離開了一會兒,怎麼就出事了?他二話不說便將人給抱回床上。
「小心點,別踫著三少爺的腿。」秦樂樂見狀趕緊吩咐,一個側身趕在前面,將床鋪整理好,才讓開身子讓鐵柱把人放下。
「好了,你出去。」李楷對鐵柱說,繼而轉向秦樂樂。「至于你,哪里來的就滾回哪里去。」
鐵柱很听話的出去了,秦樂樂可不,她還沒確認工作權呢!
「三少爺,荷園是奴婢進王府後第一個當差的地點。」意思就是說,我就是打荷園來的。
「你留在這里做什麼?沒看見嗎?本少爺只是一個殘廢,在這里是沒有前途的,還是你像那些賤人一樣,目的是爬上我的床,想撈一個侍妾當當?也不看看你的小身板,我是腿殘了,腦子可沒病,還看不上你這個丑丫頭!聰明的話就趕緊滾吧!如果這是個好差事,哪輪得到你這個剛進府的臭丫頭。」
秦樂樂但笑不語,就站在那兒靜靜的听著他罵,發現他罵到最後竟然頗有勸解的味道,不過她很確定三少爺自己沒察覺到。
第2章(2)
李楷罵得口干舌燥,面前這臭丫頭卻還無動一臉「傻笑」靜靜的站在那里,他干脆閉嘴,有些頹喪的低下頭,沉默的靠坐在,不再說話。
倏地一杯溫熱的茶水遞到他面前,他看著,沒有接過,也沒有抬頭。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放棄了你,你卻不能放棄自己。」秦樂樂用她那清冷卻又稚女敕的嗓音輕聲的說著。很多傷患就是因為承受不了壓力,自己放棄了,一旦放棄,等于把原本已經不高的痊愈機率降為零,便再無痊愈可能。
李楷聞言,心狠狠一震。這話很簡單,很冠冕堂皇,說難听點就是風涼話,但是當這句話出自一個小丫頭的口中,且就在他正準備放棄時,著實讓他震撼。
這些日子,表面上他雖然說自己廢了,可他還沒放棄重新站起來的希望。只是隨著傷勢好轉,雙腿卻更加無力,才讓他漸漸死了心,準備接受師父特地為他找來的武功秘笈,那是一套掌法,最重要的是它特殊的內功心法。
師父說,依他的才智和領悟能力,頂多一年,便可把這特殊的內功心法練至小成,屆時就算坐在輪子椅上,依然可以行進自如,若練至大成,點指碎石、飛天遁地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可就算如此,他還是得坐在輪子椅上,不是嗎?
他掙扎過,在打算放棄時,這個臭丫頭竟然說了這句話!「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在這里大放厥詞!我已經殘廢了,這輩子已經沒有再站起來的可能。」他怒吼著,連裴林都沒辦法,師父也放棄了不是嗎?
「你剛剛摔下床的時候,痛嗎?」秦樂樂故意問。
「該死的,當然痛!」他幾乎想要掐死這個該死的小丫頭,或者干脆打斷她的腿,讓她自己體驗一下到底痛不痛!
「會痛,就代表你的腿還沒廢。」
「你懂什麼?」
「要不咱們打個賭。」她雙手抱胸,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看起來特別滑稽,可是此刻的他沒心情笑。
「什麼意思?」他皺緊眉頭。
「給我三年的時間,這段時間你都要听我的,三年後不僅能讓你重新站起來,還能恢復至少九成,如果三年後我成功了,你答應我三個條件,如果我沒有成功,要殺要剮任憑你處置,你,敢不敢賭?」
李楷瞪著眼前的小丫頭。她憑什麼說得這般自信?她幾歲?七歲?八歲?
可他確實從她眼底看見了滿滿的自信,就好像她剛剛說的不是讓一個被諸多大夫宣告雙腿已廢的人重新站起來的大話,而是「天是藍的」、「太陽是打東邊出來的」這種理所當然的話。
「什麼條件?」他問。
「還沒想好。」秦樂樂一愣,她只是隨口說說,就學倚天屠龍記的趙敏,只是一種惡趣味,倒沒真想要開什麼條件,不過嘛,也許她的願望可以藉由這三個條件來達成也說不定。
「不過你放心,絕對不會讓你去殺人放火,或是超出你的能力範圍。」
「無所謂,如果你真能贏得這賭注。」殺人放火只不過是小事,這王府里的主子,哪一個人手上沒幾條人命的。
「所以,賭了?」秦樂樂抬了抬下巴。
「有何不可。」是啊!有何不可?他還有什麼可以失去,再慘還能比現在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