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尚書愣了下,連忙揮著手。「不,下官不敢。」
鳳凌王是出了名的隨心所欲,待人處世完全看心情,心情好時,會賞幾個笑臉,心情不好時,冷森如閻羅,大伙能閃多遠就閃多遠,只是……他現在看起來心情不好,偏又笑著,要如何處理?
「你說不敢,是指你生她的氣,卻不敢對她動私刑?」他笑得戲謔。
「不不不,下官絕無此意,不過是茶水罷了,不礙事。」戶部尚書更激動了,趕緊起身,只想要快快離開,免得惹禍上身。
「本王給你機會,你可以賞她幾個巴掌,本王不會阻止。」李弼斂笑,冷眸含銳。「若不動手,就代表你對本王有所忌諱。」
可問題是,他若是打了,就是自找死路吧?戶部尚書無言地看著他。
向來獨來獨往的鳳凌王,居然跟皇後要了個宮女,這是在朝中流傳著,眾說紛紜,但百官有致一同地認為,這女子在鳳凌王心中絕對有其分量,所以,他怎敢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嘆口氣,他說︰「王爺,國師希望百官聯合上奏,懇求皇上撤後,希望王爺也能一並上奏。」反正王爺就是要他招,對不?
「喔?」李弼慵懶揚眉。「本王問你府上丫鬟的事,你是說到哪了?」
面對他似笑非笑的眉眼,戶部尚書就算搞不清楚狀況,還是牙一咬,朝仍趴在地上的可憐婢女道︰「大膽奴婢,今日妳對本官如此放肆,他日若是離開王爺保護,必將妳碎尸萬段!」
撂完很沒殺傷力的狠話之後,他立即拱禮,也不管李弼準不準,便快步離去。
不了解狀況的舒雪尹緩緩爬坐起身,呆呆地想著戶部尚書很虛的狠話,喃喃自問︰「我得罪大人了?」
可是又不是她故意打翻茶水,而是她的腳踝好像被什麼東西打中了……她瞥見地上似乎有顆花生米,但隨即被一只錦靴踢開。
「對,是妳得罪的。」錦靴的主人,語氣听來很愉快。
她欲哭無淚,但立即又打起精神。「沒關系,他應該知道我也得罪王爺,在王爺還沒整夠我之前,他是整不到我的。」
聞言,李弼不由得低低笑開。「妳這丫頭有趣。」
他就是要戶部尚書恐嚇她,就是要她知道別妄想私自離府,沒想到她看得挺開的,好像不管他怎麼整治她,她自有一套想法,讓她可以把笑意繼續掛在臉上。
她身上有著其他皇朝女子不會出現的朝氣,那樣精力旺盛,水眸澄而無懼,想法天真卻又積極。
可為何他要為她如此費心?
不解的皺起眉,察覺她直盯著自己的視線,他莫名的有些尷尬,只得低喝,「妳好大的膽子,敢這樣盯著本王?」
咦?連這樣看都不可以喔?舒雪尹趕緊垂下臉。
「餓嗎?」他問。
她水眸乍亮,用力點點頭。
「吃吧。」
桌面擱上數道菜,有糕餅,更有多樣菜色,看得出王爺府的伙食相當好,光是用看的就教她食指大動,但是──「其實,奴婢沒有很餓。」
她裝作不在意的表情,肚子卻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羞得她趕緊壓住肚子。
李弼凜目瞪著她,這時廳外傳來腳步聲,就見黎少秦像只哈巴狗般地跟在公孫燕身邊走進門。
「下官見過王爺。」公孫燕身著御鳳史赭紅武官袍,黑色革帶上懸佩長劍,雙手拱禮。她余光瞥見有顆小頭顱不斷朝自己移近,仔細一看,是昨晚被王爺所罰的奴婢,于是二話不說退開一步,不願與她太接近,以免惹禍上身。
「妳在干麼?」李弼冷聲問。
舒雪尹一臉崇拜。「原來女人也能當官。」
昨晚遠遠看見她時,還以為她只是長得很像女人而已,今日天色大白,才真的確定人家是貨真價實的姑娘家。
「……是王爺提拔。」又再退兩步,公孫燕麗眸瞪著她,直想剖開她的腦袋,看看里頭裝什麼,否則怎會蠢到敢無視王爺。
「王爺提拔就可以當官?不是的吧,應該是妳自己也很有本事呀。」舒雪尹崇拜到不行,小臉寫滿著羨慕。「唉,如果我也可以跟妳一樣就好了。」自己能自保,而金雀皇朝的女子又能當官,害她也好向往這種生活。
「就憑妳?」被冷落太久,李弼冷嗓更沉。
舒雪尹瞬間垂下肩頭。其實,她也算是做了件大事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把王爺給咬傷的。
扁起小嘴,她老牛拖步地回到他的身後。
鮑孫燕看了她一眼,隨即走到桌前。「王爺,歡喜日即將到,國師規劃了今年的路線,由下官負責戒備。」
歡喜日,是皇城未婚男女求愛的慶典,每年都會規劃一處大道,供男女們以舞示愛。男子以扇起舞,女子若是兩情相悅,接下扇子後,還跳一支鳳舞,便代表兩人婚聘互定。
但往年曾經發生過女子不接扇,卻被強行擄走的情況,使得這幾年皇城衛官必須列隊鎮守。
鮑孫燕雖是御鳳衙司的御鳳史,但亦是皇城衛官一員。
「嗯。」李弼興致缺缺地懶應著,想了下,才又漫不經心地問︰「妳可用過膳了?」
她一愣。」下官尚未。」
「坐著一道吃吧,方才被戶部尚書和一個臭鴨頭給擾得胃口全失。」說到臭丫頭時,李弼的語氣相當重,讓後頭的舒雪尹又想要躲到角落去。
「謝王爺。」公孫燕拱手坐下,黎少秦立刻坐到她身旁,拿起糕餅要喂她。
「啊~」
可公孫燕卻視若無睹,自己拿了塊餅送入口,黎少秦見狀,只能無奈的吃糕餅泄憤。
「王爺,這糕餅很好吃。」他雙眼發亮的稱贊。
「可不是?」李弼哼了聲。「就有人不識好人心。」
「……」原來他昨晚拿糕餅給她吃,並沒有整她的意思啊?可不能怪她,是他欺負人在先,怎能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況且,昨晚的茶根本就是有問題,要不然她怎麼會喝下之後就四肢無力地平趴在地?
「燕兒,歡喜日那晚,不知道妳有沒有空?」黎少秦替心上人斟茶獻殷勤。
「沒空。」
「我要跳舞給妳看耶~」他哀怨地抱怨。
「不用。」公孫燕很酷,完全不給情面。
「跳舞?八德舞嗎?」舒雪尹月兌口問。
「唷,妳這初旭人也知道皇朝八德舞嗎?」黎少秦以身為皇朝人為榮,萬般驕傲皇朝的各式禮俗。
「嗯嗯,我听過,可沒見過。」母親床邊的故事里,提過攝政王跳八德舞的那段,可用說的要如何體會呢?當然要用雙眼去瞧呀。
「那好,歡喜日那天,我帶妳開開眼界,那天──」黎少秦說得口沫橫飛,突地瞥見主子冷沉的眸色,立即就地毀誓。「那天我要跟燕兒一道巡邏,可能顧不了妳,若是妳真有興趣,可得要跟王爺說聲才成。」
舒雪尹粉顏喜色瞬間褪盡。跟他說?別作夢了好不好?他連飯都不給她吃,哪可能這麼好心地放行?
「吵死了。」李弼突道,不耐地低斥,「妳的肚子真吵,去吃東西,再吵本王,瞧本王怎麼整治妳!」
「是!」舒雪尹二話不說地沖到桌前,卻發現公孫燕和黎少秦以極古怪的眼神看著她。「呃……我的臉還是很恐怖嗎?」
不然,為什麼要用這種見鬼的眼神看她?
黎少秦驚訝的張大嘴,公孫燕立刻塞了塊糕餅進去,讓他感動得快要飛上天,完全忘了追問王爺為何允許一個奴婢與他們同桌用膳。
「不知道要怎麼稱呼兩位?」舒雪尹小口小口吃著東西邊問。好歹也見過幾次面,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樣不是很尷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