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柔道,不代表我走得快。」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好嗎!
「過來這里。」見她快要被卷入人潮,他嘖了聲,探手將她拽到身旁。
「哇,人真的好多。」她呼口氣。
「這是皇朝盛事,當然人多。」雖說是未婚男女的日子,但近年來的慶祝儀式愈來愈花稍,莫怪皇城里萬人空巷,只為了一睹豐采。
「可是,怎麼還沒有人跳八德舞?」
「至少要天色微暗才會開始。」他繼續往前走,刻意放慢腳步。
「那我們這麼早來做什麼?」
李弼停下腳步,橫睨著她。「是誰吵著本王要趕緊來的?」
「……我不知道晚一點才開始啊。」她小聲反駁。
「還是要回去了?」他勾起不安好心的笑。
「不不不,我瞧前頭好像有市集,很熱鬧似的」她指著御道往南的方向。傻子才會笨得現在回府,現在回去,就別想出來了。
她教他柔道,他才帶她出門,要是回去,他肯定會說教一次只換一次出門,她覺得她已經慢慢模透他的性子了。
這男人脾氣不算太好,被她摔過,而他救過她,也整過她,表示他是一個一報還一報的人,但只要不惹惱他,他也是會笑的,還不算難相處。
李弼看向遠處萬頭攢動,立即想要走人。
然而,眼前的小人兒眼巴巴祈求著的模樣太有趣,眸中的光芒從期待變成只要他不走,就是背信忘義的小人。她用鮮動的表情明著罵他,他卻壓根不惱,反倒是被逗得心情大好。
「走吧。」他噙笑走在前頭。
已經有許多年沒參加過歡喜日了,這種節日注定與他絕緣,他也不屑參與,但既然她有興趣,陪她走一趟倒無妨。
「王爺。」
「嗯?」
「你身上有沒有銀兩?」
他橫睨過去。「妳要做什麼?」
「人家想吃那個。」
李弼看向她所指的方向。「……妳今年幾歲?」
「吃糖葫蘆也要分年齡嗎?」舒雪尹微愕,覺得這個世界好麻煩。
「那是娃兒在吃的。」
「我今天是娃兒。」為了吃糖葫蘆,她不介意當三歲小孩,使出嬌軟女圭女圭音。
李弼啼笑皆非。「雪尹丫頭,妳似乎忘了妳不過是本王的奴婢。」
「奴婢不能吃糖葫蘆嗎?」
「……得了,今天本王心情好,就破例賞妳。」他走向賣糖葫蘆的小攤,買了一串給她。
「爺,成親了嗎?」小販熱情問著。
「沒。」他淡道,垂眼看著接過糖葫蘆,滿足的瞇水眸的女人,不覺跟著勾笑。
「欸,那就趁這大日子趕緊行動吧。」小販看向舒雪尹,擠眉弄眼,明示得很清楚,然而瞥見他腰間並無佩帶扇子,不禁又問︰「爺今兒個忘了帶扇子了嗎?」
微攏起濃眉,李弼沒回答,徑自朝旁走去。
舒雪尹听見對話,跟在他的身後。「王爺,您怎麼沒帶扇子?你不跳舞嗎?還是你成親了?」
他不耐地回頭瞪她。「妳瞧見本王寢房有女人嗎?」
「沒。」她吃著糖葫蘆,嚼得很愉快。「王爺既是未成親,為何不跳八德舞?還是王公貴族是不跟百姓一道玩的?」
「妳的話太多了。」他微惱道。
「……嗯。」她垂眼繼續吃,跟著他的步伐走,瞧他悶不吭聲地走在前頭,不禁微微失落,總覺得自己好像又說錯話了。
金雀皇城為三重城,如鳳展翅歇伏在蜿蜒山道上,以皇宮南門永雀門為南抵三重門的御道。最內圍的是皇宮,第二層則是王公貴族居所和各式朝廷內制所,到處可見團金打造的家徽團飾,最外頭則是外城,屬于百姓居所,棋盤式的街景整齊劃一,坊市齊列街衢市招。
而慶典市集就從外城的御道至內城門這段,整整有數公里遠,處處旗幟飛揚,喧鬧不休。
正當兩人走過一個攤子前,忽地听見有人說︰「姑娘請留步。」
舒雪尹頓了下,向右看去,那是一個老者,他身前擺了一張桌子,旁邊插了支寫著「鐵口直斷」的旗子。
「我?」她指著自己。
「姑娘可否讓老夫看掌紋?」
「……我沒有銀兩。」這種錢,她是沒臉開口跟那男人要的。
「無妨,老夫只是覺得姑娘面相極怪,想要印證罷了。」
「欸?」她想了下,走到他面前,伸出了潤白手心。
術士見狀,長長的灰白眉毛動了動,隨即把上她的脈。
前頭走了大段路,等了半晌的李弼一臉不悅地走到她身後,正要開口斥責,卻見術士疑惑連連地搖著頭。
「怎麼了?」舒雪尹問。
「姑娘,妳……」他抬眼看著她的五官,仔細看著每個細部,沉吟著,「這真是絕了,老夫看相數十年,從未見過妳這樣的面相。」
「到底怎麼了?」哎呀,怎麼這麼會賣關子,勾得她心癢癢的。
「姑娘是尊貴之人,萬人之上啊。」
「是嗎?」她苦笑,確定他絕對是騙錢的術士。
「可是,姑娘不像個短命之人,但命偏偏已是絕了。」
舒雪尹聞言,暗笑在心,笑這術士好會作戲,絲毫不之身後的男人已面泛薄怒。
「荒唐術士,她若命絕,又豈會站在你面前?」李弼惱聲低斥。
術士看向他,不惱不怒,笑吟吟地道︰「爺兒看起來就知道必定是華貴一生,現在若非高官之位,也必定是權貴之身。」
「那又如何?」他身為鳳凌王,鎮守皇城多年,若有百姓識得他,專說些馬屁話,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命無妻緣,注定孤老。」
他緊抿唇,還未動怒,便听見身前的小丫鬟先聲奪人。「老先生,你說這樣的話可就重了。」
「老夫向來是知多少,說多少。」把玩著長須,術士態度從容。
「老先生,你知道多少人會因為術士之言而把自己搞得一籌莫展嗎?所以不管是真是假,老先生說話都應該斟酌。」
「老夫受教。」
「王爺,我們走吧。」她愛笑的臉這會不悅地擰起,走了幾步之後,忍不住又說︰「王爺,術士之言,听听就算了。」
李弼垂眼看著她義憤填膺的小臉。已過數日,她臉上的瘀青早已散得差不多,在夕陽底下,她粉顏清透,五官清靈,但明顯的不悅讓她的五官幾乎皺成一團。
「妳以為本王會在乎嗎?」
他從不在乎自己會孤老,那是打他得知自己有天賦時,便不變的命運,他從不在意。
看他緊握成拳的手,舒雪尹認為他只是在逞強。「王爺,不管怎樣,命是天定的,運是掌握在手中的,改運改的是脾氣和個性,脾性一改,就會走向不一樣的路子,所以術士說的話,參考就好,別放在心上。」
甭老兩個字听起來就很顧人怨好不好,老先生真過份,竟挑些聳動的字眼,存心要人不安。
「本王不在乎。」他重申,眼中多了一絲溫柔。
「不在乎就對了,像他說我早已命絕,哪有這回事?我不就站在這里嗎?」她攤開雙臂,無所謂地聳聳肩。「王爺,你瞧,我像個萬人之上的尊貴之人嗎?」
「不像。」不像短命之人,更不像尊貴之人,她傻得很徹底,教他逗得很愉悅。
一定要回答得這麼快嗎?「……那不就對了?代表他說的一點都不準。」
「本王說了沒在意,哪由得妳這麼多嘴解釋。」他哼了聲,再無怨氣。
瞧他微勾笑意,舒雪尹這才放心的跟著笑了。
「還想吃什麼?」他走在前頭,隨口問。
「我瞧瞧。」她跟在他身後四處張望,看有什麼好玩好吃的,然而愈往前頭人愈多,個頭嬌小的她被人潮擠向後頭,雖然想要往前,但是卻連鑽也鑽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