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而是接連數次了。
李弼對面幾十尺外是寢房大門,十二扇錦門全開,外頭燈火通明,直探進屋內,卻依舊不見舒雪尹的身影,依這方位看去,他猜測,她肯定是躲到床上去了。
一開始他由著她,但接連數日皆如此,他已覺古怪,她恍若害怕黑夜的來臨。
這和赤詭星有關嗎?一切真如他想象的那般嗎?
「我去瞧瞧。」
走向房內,他拉長的影子迭在她蒙頭的被子上。
「你在做什麼?」大步走近,他先模模她的手,確定她沒有發冷亦沒發熱,再看她氣色,紅潤透女敕,手腕上的傷也已愈合,更是疑惑了。
「……呃,我覺得有點累,想要睡了。」扯下蒙在頭上的被子,舒雪尹笑得很無力。
他定定地看著她半晌。「雪尹,你瞧見了嗎?我差人在牡丹叢里擱了幾個琉璃風燈,光從底竄出,顏色多重很漂亮,這是你提議的,你瞧好看嗎?」
「有有,我看見了,很漂亮。」她指著外頭。雖然不是很清楚,但她確實看見了燈火閃耀。
「那些風燈是赦魂日專用的,以八面七色琉璃所制成,上面有鳳紋團雕,很精致。」他試圖把她誘下床。
「是喔。」可惜,這麼遠,她只看得見光,不可能看到燈。
床邊故事造成她對金雀相當大的憧憬,對于文化和背景,甚至每個慶典里代表的小東西,她都很喜歡,可是可是……她怕呀。
要是彗星咻的一下子飛來,又咻的一下子把她帶走,那怎麼辦?光是想象就覺得頭皮發麻呀~
「那風燈里頭是用宮中的冷凝石所點,有七彩色澤,光是獨燒一塊也是璀璨奪目,你想點嗎?」
听見這麼稀奇的玩意兒,舒雪尹雙眼隨即發亮,笑很甜軟,但隨即又斂笑。
「可以在里頭點嗎?」
「如果你不怕把這里給燒了,就可以。」瞧她一臉不解,他難得有耐心地解釋。「冷凝石是煙花的原料,被燒時火會四濺,若在房子點的話,容易著火,你要在屋里點嗎?」
「我明白天再點。」既然如此,她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白天是看不見光芒的。」
「……那我就不玩了。」她執拗道,堅持待在床上不下去。
「你不餓嗎?」
「我……」感覺肚子有騷動,她偷偷地按壓住。「不餓。」
如果他今天不打算拿食物進來給她吃,也只好裝不餓啊。
李弼微揚起眉,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你去吃飯吧。」
「你不吃,我還吃什麼?」
「可是你的傷還沒好得十足……」
「你也知道我的傷沒妳足嗎?」他戲謔冷哼。
瞪著他,她不知道已經多久沒瞧見他這麼淡然的表情,不禁撇撇嘴。「好啦,我陪你吃,但我只吃一點點就要睡了喔。」
「走。」他朝她伸出手。
痹乖地任他牽著走到屋外,途中她還不住朝天空探去。
「今天沒有星星。」他頭也不回地告知。
這樣也猜得到她在做什麼?舒雪尹在心里咕噥著,走起路來像個小老頭,把自己縮縮縮,縮到極限,就盼望彗星不要看到她。
一到涼亭,她動作飛快地夾菜喝湯,半點欣賞身後美景的心思都沒有。
「好﹐我吃飽了。」把碗擱下,她有點緊張,感覺好像後頭有什麼在追逐,逼得她得快快回房。
冷覷她一眼,李弼拿起桌上的酒壺,替她斟上一杯。「今夜良晨美景,花好月圓,陪我喝一杯吧。」
她緊張的看向天空,只想趕快回房。「沒有月亮啊!」
黎少秦猛地噴了口飯,隨即轉過身捶胸,免得自己失控笑出聲。
「喝吧。」李弼冷著臉把酒遞給她。
看見他的臉色,舒雪尹很識時務的乖乖喝了口酒,見他不甚滿意,她只好很瀟灑地干杯。
「這樣可以嗎?」她像只可憐的小狽狗,很努力地娛樂他,還不忘安撫自己緊張的情緒。
李弼冷冷地看著她。
身後燈火閃爍,映得他烏瞳彩綻勾魂光痕,但眸色冷冷的,看得她背脊發涼,于是她二話不說,喝了一杯又一杯,來個無三不成禮。
然後,腦袋開始發暈,眼前出現兩個面色冷淡的李弼。
不要吧,一個就夠她受的,還一次出現兩個?舒雪尹喃喃自語著,縴瘦身子在兩度搖擺之後,朝後躺下,李弼一把將她撈進懷里。
「用完了,便教人撤下吧。」抱起她,李弼交代屬下後就朝房間走去。
回到房里,他將她擱置在床上,點上火盆,拉過被子,把她緊緊摟進懷中,和衣與她同睡。
不一會,便傳來細微的聲音,懷里的人兒開始有了動靜。
「好熱……」舒雪尹滿頭大汗。
他卻充耳不聞,將她摟得更緊,存心教她不得動彈。
「嗚嗚,欺負我……」她掙扎不順轉變成了斷續的囈語,「說好不欺負我的,你還欺負我……」
他垂眼,不記得近日曾欺負過她。
「你都不知道我好怕……」她嘴一扁,淚水跟著滑落。
他皺起濃眉,輕拭她的淚。「怕什麼?」
「彗星來了……」
「彗星?」
「赤詭星一定是彗星啦!彗星要是來了,我一定會被帶回家……」不勝酒力的舒雪尹喝了酒,三秒就入睡,可想睡又不能睡,因為很熱,氣得她當場發起酒瘋,從他懷里掙扎坐起,水眸狠瞪著他。「人家不要出去,你一直要人家出去,我要是不見了,看你哭不哭!」
李弼听得一愣一愣,沒想到她同樣在擔心這件事。
「我不要離開乞,知不知道?」她耍狠地趴在他身上,朝他肩頭頸項咬著。「你討厭!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麼,都不知道我有多不想離開你……」
「是嗎?」他收斂心神,將她摟得更緊,雖然擔心仍在心頭,卻又多了一點暖意。
舒雪尹啃得不過癮,開始啃上他的唇,他半瞇眼,微啟唇,由著她主動。
她生澀而笨拙,卻貪戀著他的氣息,感覺他的身體開始緊繃,更學他使壞,扯掉繩結,拉開他衣襟,瞬間化身為大野狼,把他當成上好肉骨,不放過每個角落,啃食得徹底,卻憐惜地輕吻他胸口上仍有痂的傷口。
李弼緩閉上眼,熱流往下月復竄動,然而趴在身上的女人卻在下一秒突地沒了動作。他疑惑地張開眼,就見她趴睡在他胸膛上,睡得粉懶小嘴微啟。
他懊惱的擰起眉,更加發狠將她摟進懷里,不管她再喊熱或掙扎,都不讓她離開了。
從此後,李弼不再強逼著舒雪尹到外用晚膳,而是差人將吃食端進房。
雖說舒雪尹不太清楚他為何變得如此貼心,但還是很感動,只是對于他胸口上的咬痕,很是過意不去。
「那是我咬的?」一夜,她如此問著。
其實她已經故意忽視了好幾夜了,但那咬痕死都不好,他也狠心故意不上藥,在她面前更衣,就是要讓她看她的杰作。
「不然呢?」他冷哼,端了杯酒過來。「喝。」
這位大爺這幾天心情不大好,每夜入睡前總逼她喝酒,而她喝了酒半點記憶都沒有,不禁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酒後亂性,對他做了什麼,才讓他每晚都喂她喝酒。
「喝。」他盯著她命令。
唉,酒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是他端來的,就算是毒她也喝啊。
只是──「今天的酒好難喝啊!」她覺得喉頭快要著火了,眼淚都快要噴出來了!
「睡吧。」他和衣摟著她躺下。
酒氣上沖,她又開始暈了。喝酒確實是幫助入眠,可這樣的她,還有辦法酒後亂性嗎?
「王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