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伯父明說。」
「羿兒這混賬竟敢以天賦逆天行使血咒傷害舒姑娘,所幸你的鴛鴦咒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賴住了她的七魄。」上官振垂眼注視著依舊帶笑的舒雪尹。「但她的三魂已經散離了。」
「……是上官羿所為?」他聲輕字沉,黑不見底的烏瞳瞬間燃起狠厲殺氣。
「先別管那些,眼前重要的是怎麼救回舒妓娘。」
李弼垂眼低問︰「我該怎麼用我的天賦救她?」大手輕撫她冰涼的小臉。
「羿兒的天賦是預知未來,而你的則是探尋過去,天女的三魂已散,但人死落黃泉前,魂魄必定會留戀來時路,所以你可以用你的天賦展開五感,追回過去,找出她的三魂。」
「我該怎麼做?」
「我可以幫你展開時空結界。」上官振啞聲道︰「但是,你將會受到破魂碎骨之痛,而且我必須警告你,你只有三個時辰的時間走回過去,若是沒來得及收回她的完整三魂,結局你比誰都清楚。」
三個時辰怎麼來得及?要是漏失了某個環節,一切豈不是都完了?李弼攢眉不語。
似是看穿他的想法,上官振解了他的疑惑。「當然一步步找,自然是走不完,所以你必須展開五感,用感覺追尋。」
李弼頓了下,不假思索地點頭。「我記住了。」至少,他還有機會救她。
「但必須要等到入夜才能施咒,用天賦逆天行咒,你會變得衰老,且失去天賦,就跟我一樣。」
「無所謂。」只要她能活,他什麼都能交換。
「愈接近舒姑娘的死期,鴛鴦咒在你身上也愈會發揮功效,也許你會喪失神智甚至是體力,屆時你可能會被困在逆轉時空而永世徘徊。」
「我明白了。」
這是最後一條路,他為何不拼?
拼過了是他的,拼不過……黃泉底下,他們一家三口團聚,不也是另一種滿足?
一旁的李劭听到最後已是愁眉深鎖。
「……真是國師所為?」他還是難以置信。「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他要守護皇上的皇位。」李弼淡道。
「你放心,對于國師,朕自有論斷。」李劭年輕俊朗的臉寒凜著。
「不,皇上,我的仇,我要自己報,誰都不準插手。」緊握著情人依舊冰冷的小手,李弼已經冷靜下來。「但,皇上,我需要你幫我。」
「怎麼幫?」
他將心中方作的計謀簡略說出,壓根不怕伯父听見,只因他清楚知道伯父是個剛正不阿的人,就算是親子犯罪,他也會大義滅親。
將計謀說清之後,想不到就連上官振也完全認同,甚至獻上妙計,讓整個反治上官羿的法子更加圓滿。
「很好,那麼接下來,請皇上吃下這顆藥。」李弼從床榻架上取出一只藥瓶,倒出一顆純黑的藥丸。
李劭掐在指間瞧著。「這藥吃了之後會如何?」
「會讓皇上沒了。」
微揚起眉,李劭笑問︰「然後呢?」
「一兩日之後便會轉醒。」
「那麼,等晚些朕回宮,先告知布蕾再吃吧,免得把她給嚇壞了。」等到他一兩日後再跟布蕾解釋,說不準她會氣得立刻回初旭呢。
注視著他毫不在意的笑臉,李弼問︰「皇上不怕這藥丸一吃,會永遠不醒?」
緩緩抬眼,那雙清俊又極具威嚴的沉眸噙著笑。「朕信你。」
「……為何信臣?」
「你這清冷性子,若不惹毛你,你是不會心生殺意的,朕認為自己可不曾做出任何對不起或傷害你的事,你又有何理由傷害朕?」把玩著小小藥丸,李劭有感而發地道︰「鳳凌王,你和國師是陪著朕長大的,在朕的眼里,你和國師就像是我的兩位兄長,曾幾何時,一切都變了?」
「……皇上,也許打一開始就未曾變過,只是皇上沒發現罷了。」半晌,李弼才輕嘆口氣。
掌燈時分,王爺府燦若不夜城。
稍早,宮內傳出太上皇因李氏後代滅絕而陷入瘋癲,宮中亂成一團,可王爺府中依舊沉靜。
上官振正在床榻前為舒雪尹凝氣,看準時辰準備替李弼逆天行咒,豈料福寧突然前來通報,「王爺,國師駕臨。」
「……他在哪?」李弼氣息紊亂,但黑眸沉亮有神。
「已經在主廳了。」
「趕緊將他打發走,時辰已到。」上官振淡道,壓根沒打算去見兒子。
李弼想了下,才剛踏出寢房,就見上官羿一身玄黑,立在紛亂的雪海之中。
「你──」上官羿看著他,窒著呼吸,好半晌才吐出話,「你居然逆天行咒?」
同為上官一族,他太清楚逆天行咒的下場,李弼的模樣比他還要駭人。他知道他有天賦,但……他不可能知道如何逆天行咒才是!
李弼勾唇冷笑。「你以為只有你有能力?」他不點明自己的變化是來自鴛鴦咒的轉移,將計就計地讓他以為真是如此。他這麼快就來,肯定是皇上服了藥,再次驚動宮內了。
後頭的黎少秦和公孫燕在方才李弼的解釋下已知曉所有事情,皆義憤填膺地想動手報仇,卻被李弼揚手制止。
上官羿回神,悲憤地狂奔至他面前。「你為何要這麼做?!皇上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取皇上的命?!」他滿眼血絲,恨意毫不掩飾。
「你還敢說?」李弼低切笑開,隨即凜目痛斥,「雪尹視你為浮木時,你又是怎麼待她的?」
「那是她該死!她是不該出現的女皇,但皇上不同,我觀過水鏡,知道他是金雀最強盛的皇帝,他與皇朝同息共氣,興盛的皇朝之氣會讓他年歲綿延,他會和我一起到老!」
「你在作夢!」李弼倚在門邊低笑,「他死了,你看不出來嗎?他死了!」
目睹上官羿面無血色地踉蹌數步,他只覺快活!
殺了這個人太便直他了,他要他痛,要他痛徹心扉,要他跟他嘗到一樣的煉獄滋味!
「你胡說!他還有救!」上官羿怒吼,面露驚惶,從前的斯文冷靜全不復見。
「喔,你說,該怎麼救?」他笑得譏誚。「教你鴛鴦咒,好讓你與他同生共死?要不要我教你如何下鴛鴦咒?」話落,他隨即低低笑開,殘冷地以事實在上官羿心上狠狠劃下深痛的一刀。「可惜呀可惜,若非兩情相悅,咒就不成立,教你也沒用吧。」
上官羿一把撲向前,揪住他的衣襟,既難堪又怨怒,「你該死!皇上是承襲皇朝之氣的龍子,你竟敢為了報復而傷他!我要殺了你!」
李弼悶哼了聲,一腳將他踹開。「李弼是龍子,雪尹是什麼?她是回朝女皇,是不?她本該回朝掌權,可她心甘情願放棄,若不是仔企圖逆天而行,逼她至死,今天皇上又怎會落到這個下場?說到底,這罪是你自個兒造的,你還想怪誰?」
「你我皆是皇朝之臣,你怎能因為兒女情長而殺了皇上?」上官羿退後幾步,血色的眸悲慟欲絕,大悲狂噬著他的心神。
「又是誰為了一己之私咒殺女皇?你明知道她已懷有我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回朝,卻還是痛下毒手。」他冷眼看著堂兄悲絕。「我警告過你了,是你逼我的。」
「她肚子里的孩子延續的是李家血脈,我怎可能放過她?!」
上官羿一吼出口,李弼便怒不可遏地一拳擊向他的胸口,教他連退數步,嘔出數口血。
「你要慶幸我現在正體弱,要不……這一拳絕對要你的命!」他握著的拳因為憤怒而不住抖顫。
「你怎能如此?」上官羿摀著胸口,血水在雪白地上綻放驚心動魄的紅花。
「有何不能?」李弼勾唇,笑得妖狂。「我曾告訴你,我們是同一種人,上官家人的愛恨濃烈你也早就明白,所以更該知曉,殺了我最在乎的人之後,我會如何回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