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蕭柔情 第29頁

「什麼用心?」彭襄妤卻听出了一絲蹊蹺,「你倒是說說看。」

巧兒瞿然一驚,暗罵自己糊涂,差點犯下了言多必失的過錯。「沒什麼,我只是胡亂猜測,這白老爺子或許有意收你做他的干女兒,所以才會送你這只指環,當然,這只是我片面的揣度之詞,沒個準數,你就當我沒說便是!」

彭襄妤不置可否地抿了唇角一下,輕輕抽出信箋,上面書寫著二行乃勁挺秀的字句︰

皚若山中雪,皎若雲間月,

本是清蓮身,何懼惹塵煙。

彭台妤看了心神一陣激蕩,不覺感觸良多地嘆道︰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白老伯是也。」

忽地,她像憶起了什麼似的,若有所思地望著巧兒,故作沉靜地問道︰

「巧兒,昨天除了白老伯外,還有誰來探望過我?」

「沒有,除了白老伯之外,並無其他人來探病。」

彭襄妤的心弦緊抽了一下,看來那個在她耳畔、身邊溫言暖話,加油打氣的人,是白老伯,而不是……

她的心沒來由地又掠過了一陣痙攣,為什麼她會有那種朦的錯覺?覺得那個人是展靖白呢?唉!看來一切俱是幻聲幻影,她是該徹底死心,亦徹底覺悟了,心不死情結,煩惱自是生啊!

自今以後,她應該揮慧劍,斬情絲,如破繭而出的蛹兒,化做翩翩美麗的蝴蝶,從此遠離情天恨海,只為兌現生命的真理而飛舞、歌詠,不墜青雲之志。

她決心好好把自己的身體調養好,然後離開青樓,做個持劍游走江湖的俠女,找出買命莊的巢穴,為師報仇,以不負責塵師太生前對她的疼愛和鼓勵!

巧兒見她眉黛含煙,一臉幽思的神態,不禁心弦緊繃,又開始有點忐忑不安了。

「小姐,你在想什麼?是不是……白老爺子又寫了什麼令你不開心的事了?」

彭襄妤回過神來,展顯一笑,「沒事,你別瞎猜,我肚子有點餓了,你去端碗人參雞湯上來吧!」巧兒轉憂為喜地轉過身子,才剛走了二步,彭襄妤又喚住了她︰

「對了,順便帶一小碗鯊魚翅、冰糖甲魚上來,病了好幾天,我肚里少了油水,唱起了空城計,連嘴巴也不禁饞了起來。」

巧兒喜不自勝地擠眉弄眼著,「行,你愛吃多少都有,隨你大小姐吩咐,再棘手的藥膳食補,美味佳肴,我都為你張羅去,鐵定把你從病西施養成楊貴妃!」

說完,她像只靈動可愛的小雲雀,步履輕快地掀簾下樓,為彭襄妤端湯弄膳去也。

☆☆☆

夜深如夢,冷月照影。

展靖白獨坐在虎山山腰間的一座亭閣內,神色悠然而灑月兌,完全看不出一絲一毫枯坐久候的焦躁與不耐。

一陣夜風襲來,吹拂著他那一身雪白的衣衫,飄飄然頗有一番出塵絕俗的意境。

隨著風起葉落的現象,展靖白知道他等候的人到了。

「是奪命閻君嗎?」

來人站在他身後一尺外的一顆龍柏樹下,身披一件紫黑色的披風,臉上罩著一張綠色的阿修羅面具,整個人在月影朦朧,樹影朦朧的烘托下,更增加了那份陰森詭吊的氣氛。

「你怎知是我?」

「一種直覺吧!」展靖白頭也不回地慢聲答道。「不過,閻君竟會親自出馬,倒是頗出展某的意料之外。」

「你有疑問待解,而老夫恰巧到虎山巡察,所以,赴的的人便變成老夫了。」奪命閻君的聲音,如同他的面罩一般,冷森森而毫無一絲感情。

「敢問閻君為何違反約定,派人殺了峨嵋青塵師太卻不告之展某?」展靖白開宗明義地切入正題。

「她並不在你我的約定之中。」

「哦?」展清白劍眉一挑,「此話怎講?」

「當初,你挾持我旗下的一名高手闖進了總壇,破了我精心擺設的七星勾魂陣,老夫本著愛才之心,想網羅你,可是你卻同我訂了一項約定,要我將狙殺的死亡名單告之于你,倘若你能在本莊的殺手下手時救下對方,連續十次,老夫便自動解散組織,並將當年出錢收買你全家八十余口性命的暮後主凶是誰吐露于你。」奪命閻君微微一頓,「反之,若十次行動之間,你失敗了一次,你便無條件地加入本堂,為老夫效命。」

「不錯,承蒙閻君恪守信用,讓展某得以順利完成了七次救命任務,所以……」展靖白拉長了尾音,加重質疑的語氣,「展某不解閻君為何殺害青塵師太,而不告之展某前去救援?」

「因為,她並不在本堂收買的死亡名單之內。」奪命閻君淡然答道。

「敢問閻君為何下手殺她?」展靖白卻執意問個分明。

「你與她有何淵源?」

「並無淵源。」

「既無淵源,何須探究她的死因?」奪命閻君冷然的語氣中多了一絲疑問。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展某自不例外。」展靖白避重就輕的說道。

奪命閻君輕哼了一聲,顯然並不怎麼相信展靖白的措辭。「哼!展靖白,你以為老夫是好哄的三歲小兒嗎?」

「閻君如不願明說,展某也不強人所難。」展靖白一派瀟灑地翩然起身,「夜深露重,展某想回去安歇了。」說罷,他已衣袂飄然地拾階而下,準備離開。

「且慢!」奪命閻君出聲喚道,「老夫告訴你便是,不過,你也必須誠實回答老夫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展靖白凝然不動的淡淡問道。

「到目前為止,你打敗了我七名頂尖的部屬,廢了他們的武功,而我們至今仍模不清你的底細,你老實說,你和他們對招時,用了幾成的功力。」

展靖白淡淡撇了撇唇,「十成。」

奪命閻君的面罩內迸出二道寒光,「展靖白,你敢尋老夫開心?」

展靖白老神在在地笑了笑,「閻君不必動怒,展某說的都是實話。」

「可是,你用得都是極為普通平凡的招數。」

「下下人往往有上上智,而武功的深淺,並不是在于招數的繁復詭譎,有時候,愈簡單、愈平凡的招式,反而能出奇制勝,就像小兵立大功的道理一般,無用之用,反為大用也。」展靖白神色湛然,不矜不躁的說道。

奪命閻君似乎被他的話震懾住了,好半晌,才緩緩開口說道︰

「你說得不錯,真正的武林高手,即使是一片落葉,也能百里之外取人性命,你內功深厚,所以即便用得是極其平常的招式,也可以打敗我手下的七名高手,不過……」他犀利洞燭地頓了頓,「你並未使出你的真功夫,所以,你應付他們時,故布疑陣,用了七種不同的招式,目的不過是以虛藏實,掩人耳目。」

展靖白朗朗一笑,「閻君太抬舉在下了,展某別的不行,就是學了一身雜七雜八的雕蟲小技,怎知會歪打正著,湊巧贏了閻君底下那些自作聰明的仁兄,害閻君一時不察,以致高估了在下的實力。」

奪命閻君不怎麼高興地哼了哼,「展靖白,老夫不是省油的燈,你不必在老夫面前玩這套四兩撥千金的把戲!」

「不巧得很,展某唯一拿手的獨門秘招,就是這招四兩撥千金,你那七名高手雖然被我用了不同的七招打敗,其實說穿了,只有這一招,別無竅門可言。」展靖白優雅自得的淡笑道,一點都不將奪命閻君的喜怒哀樂放在眼底。

「照你這麼說來,老夫那七名高手豈不成酒囊飯桶了?」奪命閻君的語氣已多了一絲煙硝味。

「你要這麼說,我也不反對!」展靖白倒是一副閑適自在,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落拓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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