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情更濃 第8頁

「舅舅,這麼晚了,您還親自上門,想必是……」季慕飛不敢做怪,只好硬著頭皮打起迷糊仗了。「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談?」

姜全福坐進了客廳的藤制沙發內,目光犀利的注視著一臉被動的季慕飛,慢吞吞的在他對面坐下。

「我的業務經理莫名其妙的蹺班了?你說,我還有心情回家含飴弄孫嗎?」

「舅舅,他好象不是蹺班,而是……」季慕飛不慍不火的提出更正,「辭職不干了。」

「辭職不干?」姜全福重重的哼了一聲,「哼!他這個不負責任的膽小表,居然被女人追得連飯碗都顧不了,這是一個在女人窩里吃香喝辣的情聖該有的「英勇」表現嗎?」

「說得是,這種人怎麼可以讓他辭職呢?」季慕飛索性順著姜全福的口吻揶揄自己一番,「應該炒他魷魚,並把他遣返家鄉種田贖罪!」

「種田?」姜全福又冷哼了一聲,「為了幫助那個意氣用事的花心蘿卜念書就業,他父母早就賣掉了二畝田地,還哪來多余的田地讓他糟蹋!」他義正辭嚴的頓了頓,「不如直接把他逮回去,連降三級,將功贖罪比較劃算!」

「連降三級?」季慕飛不服氣的拉長了脖子,「您好意思說出口,對一個才情洋溢、任勞任怨的大功臣,您忍心昧著良知,做個不分輕重、賞罰不公的大老板嗎?」

姜全福眼中閃過一絲詭譎的笑意,「你干嘛這麼激動啊!這家伙既然六親不認,帥得連工作都可以不要了,降級升級對他來說,又有什麼差別?」

季慕飛微微一愣,又即刻恢復了他冷靜犀利的應對能力。「說得也是,誰教他敬酒不吃,花酒不吃,偏偏要吃罰酒,幸好他識相走人,否則,豈不是讓您處境為難,里外不是人嗎?」

「處境為難?」姜全福擰起了眉頭,「他這渾小子要真懂得這四個字,就不會任意妄為,拍拍走人,把燙手山芋丟給他的頂頭上司去傷腦筋!」

「這——」季慕飛耍賴的笑了笑,「能者多勞,您是他的最高主管,又是他的舅舅,替他……」

「舅舅?」姜全福皮笑肉不笑的問到他跟前,「你終于知道我跟你還有一層辭不掉的親戚關系了?」

季慕飛被逼得無言以對,只好咧嘴傻笑,打起哈哈來了。

「你別給我在那傻笑裝蒜,」姜全福目光如炬的瞅著他,「有道是︰「天上雷公大,地上舅公大」,你這個我行我素的油條小子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舅舅放在眼里?」

「當然有……」季慕飛還未及說下去,姜全福就先聲奪人地截斷他的語。

「既然有,那我說的話,你听不听?」

被當鴨子趕上架的季慕飛哪敢說不,才剛點頭,姜全福又乘勝追擊的下達命令了︰

「很好,我以舅舅的身分命令你明天就返回公司上班,再以公司總裁的身分命令你星期天約方詠婷吃飯,把話談清楚。」

「星期天不行,我跟丘斐容有約,」季慕飛立刻搖頭拒絕,「我們要去天母的孤兒院找小朋友玩。」

「丘斐容?」姜全福瞇起眼,沉思了一下,「就是你們風騷六君子中,那個長得既靈秀又典雅,充滿書卷味,又燒得一手好菜的女孩子?」

「舅舅,您還記得她?」季慕飛訝然的揚起眉,因為姜全福認人的能力一向不怎麼靈光,常常發生張冠李戴的糗事,沒想到,他居然會對沉靜得像一本書的丘斐容留下如此深刻而正確的印象。

姜全福失笑的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年過半白,已經老眼昏花到看見漂亮的女孩子都毫無視覺感受的程度了嗎?再說……」他意猶未盡的吞了一口水,「那小妮子的手藝堪稱一絕,特別是那些精致可口的小點心,像鍋貼、燒賣、水晶餃子,一點都不亞于那些受過正統訓練的大廚師!只可惜……」他別具深意的看了季慕飛一眼,亦真亦假的嘆口氣,「我跟她不熟,要攀親帶故又缺少個名正言順的橋梁,只能自嘆自己沒那個口福了。」

季慕飛是何等聰明機巧的人,他哪會听不懂姜全福的言外之意?但,一向灑月兌不羈,率性自任的他,對于感情的經營和用心,自有他獨特的見解和處理方式,他並不習慣向別人解釋,無論周圍的人是拿著何種度量衡在測量他,為他貼上正反兩面的卷標,他都能一笑置之,像個生性促狹的大頑童,超月兌于世俗的稱譏毀譽外。

唯獨面對愛情,面對真正能走進他心靈深處產生共鳴的女子,他反而失去了游戲人間的率性落拓,像個謹慎而深沉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捧著易碎的夢幻,藏進心靈的百寶箱中細細收藏著,深怕一個不留神,生命中最細致的瑰寶,就會像經不起任何踫撞的水晶玻璃,摔得他面目全非,滿身瘡痍。

難言的總是藏得最深,他這種看似悠哉游哉,實卻輾轉反側的情思,又豈是三言兩語可以道個分明的?

唉!風流男子總有痴情處,而痴情男子總有難言處,心情翻涌而百味雜陳的季慕飛只好厚著臉皮,再度裝聾作啞了。

「舅舅,您想隨時一飽口福,那又有何難?只要我居中穿針引線,保證您……」季慕飛笑嘻嘻的獻上他的絕妙好計,「多了一個賞心悅目又手藝驚人的干女兒!」

「干女兒?」姜全福板起臉孔了,「你這個踢皮球兼搓湯圓的滑頭小子,你明知我希望她做我的甥媳婦,你卻移花接木的亂扯關系,你存心想嘔我是不是?」他索性挑明了講。

季慕飛的瞳孔緊縮了一下,「舅舅,我並不是故意要跟您閑扯淡的,而是……」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有我的顧忌。」

「什麼顧忌?」姜全福攢著眉頭追根究柢,「這樣秀外慧中、品貌俱美的女孩子你不懂得追,還在那躊躇不決,推三阻四的,難不成……」他吹胡子瞪眼楮地哼了哼,「你希望她像方詠婷一樣厚著臉皮倒追你嗎?」

季慕飛苦笑了,「舅舅,您什麼成了月下老人的特別專使?」

「怎麼?」姜全福斜睨著他,「你嫌我這個做舅舅的多管閑事是不是?」

「豈敢!」季慕飛一臉無奈的悶聲答道,心里卻暗自咕噥,今天果然是個疲勞轟炸的黃道吉日,他真該拿根耳棒子挖挖耳朵,免得他的耳朵真的長繭。

「你別嫌我嗦,我可是為你好啊!」姜全福堂而皇之的說起教來,「這感情的事可是講求效率,馬虎不得的,如果你不懂得把握「先下手為強,慢下手遭殃」的契機,像丘斐容這樣水當當的溫柔女子,旱晚會被其它手腳俐落的男人追走,再說……」他陳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分析著,「你如果早點和丘斐容定下來,方詠婷再厚顏大膽,也沒理由死纏著你不放啊!」

「我跟丘斐容定下來,您不怕方詠婷惱羞成怒,一狀告到她老爸那,讓您在方運升面前交不了差?」季慕飛淡然笑道。

「我干嘛要跟方運升交差?我又不是他的部屬,頂多是傷了一點小靶情而已。」姜全福振振有辭的說道︰「何況,感情的事又不是做生意,完全以利害得失來衡量的,方運升是個八面玲瓏的企業家,哪會真為這種小事就跟我交惡?」

「那……您還拚命的替方詠婷那個臉皮奇厚的豪放女制造機會來騷擾我?」季慕飛惱火地直喳呼著。

「我只是不想讓她過于難堪嘛!」姜全福面不改色的提出辯解,「誰教你桃花滿天飛,連我這個艷羨不已又自嘆弗如的舅舅都被你拖下水,上個班還得分心幫你應付一大票蜂擁而來的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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