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情更濃 第39頁

小妍輕輕抬起手,像以前一樣,很溫柔、很溫柔地為他擦拭眼角的淚痕。「不要哭,季叔叔,你……你還有小妍……」

季慕飛心頭一慟,緊緊地摟住了惹人憐愛的小妍,熱淚盈眶的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了。

這是一棟坐落在奧克蘭山區,造型獨特、充滿了古典風味的鄉間別墅。

轉眼,丘斐容和葉維珺搬到這里已經整整兩個多月了。

丘斐容雖然瞎了,但,她對葉維珺的生活卻做了一套極為完整的安排。除了每天早上的語文課,她還請了住在附近的一位大學生抽空為葉維珺補習,以便她在春季班開學時,能順利進入當地的一所私立高中就讀。

而她自己也在一、三、五下午進盲啞學校學習點字,和生活訓練的相關課程。

但,她一點也不快樂,葉維珺看得出來,她就像一株失去生命光彩的矢車草,柔弱縴細的縮在陰暗的小天地中,過著無歡無趣、無光無熱的歲月。

她真的不忍心,真的不忍心見她唯一的姊姊漸漸萎縮,漸漸凋零在只能靠著黑暗,模索往事的淒寥日子。

于是,她在項懷安二度造訪,又準備離開的前夕,將他約到山下一間布置得十分溫馨可愛的小咖啡屋密商大事。

「老鳥,」她很客氣的拿掉了一個「臭」字,「你應該知道我姊姊愛的人是季慕飛,她不會假戲真做的嫁給你,對不對?」

項懷安表情深奧的笑了笑,「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不必繞圈子。」

「你果然很上道。」葉維珺毫不吝借地奉送一句難得的恭維話,然後,她清清喉嚨,直接切入正題。「我想,我不能再繼續忍受、坐視我姊姊生活在沒有希望、沒有愛、沒有活力的日子里,而且,我相信季慕飛不會嫌棄我姊姊是個雙目失明的人,所以……」

「如何?」項懷安揚揚濃眉,「你想充當不听話的紅娘,撮合他們?」

「對,而且,我需要你的合作。」葉維珺直截了當的說。

「說來听听。」項懷安淡淡地擺出了洗耳恭听的神態。

于是,葉維珺比手劃腳,嘰嘰咕咕地俯好身子,貼向項懷安的耳畔,說出了她醞釀了好幾天的絕妙好計。

「怎麼樣?你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

項懷安沉吟了好一會,方才點點頭,「我同意,不過不是為了幫你,而是為了你姊姊。」

葉維珺凝神看了他好一會,突然露出了一抹犀利洞燭的笑容。「老鳥,你是真的愛上我姊姊對不對?」

項懷安不置可否的撇撇唇,「這個答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姊姊愛的是季慕飛。」

葉維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真是看不出來,原來你是個心胸寬闊的大情聖,如果我們相識的時機,不是在那種你追我逃的緊張情勢下,我可能不會那麼討厭你,甚至,早就跟你化敵為友,和平相處了。」

「謝謝,我真是受寵若驚。」項懷安半帶調侃的笑道。

「喂!」葉維珺十分海派豪放的拍拍他的肩頭,「為了感謝你的合作,彌補你失戀的損失,我跟你打一個契約,一個保證你絕對不吃虧的契約。」

項懷安不疾不徐的喝了口咖啡,「什麼契約?」

「呃……如果你五年之後,還沒有人願意幫你擺月兌王老王的身分,」葉維珺俏皮的轉轉眼珠子,以一副犧牲小我的口吻說道︰「我可以考慮把我自己送給你,帶回家當一輩子的紀念品!」

項懷安聞言,差點沒把入口的咖啡如數噴出來,「小表,」他嗆了好幾口,然後起身揉揉葉維珺的頭顱,像對待一個淘氣的小妹妹一般,「別亂吃一個老男人的豆腐,小心,他會當真的!」說罷,他拿起帳單,一派灑月兌的走到櫃台付帳,渾然沒注意到葉維珺那雙無比晶亮而充滿了崇拜的眼眸!

擬訂了計畫,達成了協議,葉維珺和項懷安便分工合作,一個負責向丘斐容謊報消息,說季慕飛因心情低落,神思恍惚,巡察工地時,不小心從鷹架上摔了下來,傷勢嚴重,昏迷不醒。

一個則負責帶了一本日記,搭機返回台灣專程去拜訪季慕飛。

當季慕飛見到項懷安的那一瞬,頭一個反應是當著他的面摔上大門,但項懷安及時出口的話阻止了他的沖動。

「如果你不想真的失去斐容,你最好保持你的風度,讓我這個寬宏大量的情敵進屋去。」

季慕飛心頭一震,他目光如炬地瞪著項懷安,「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準備做個失禮的主人,讓我站在門口接受你無禮的質詢和盤問嗎?」項懷安要笑不笑的望著他說。

季慕飛臉色陰晴不定地猶豫了一分鐘,才慢慢退開身子讓項懷安進來,並倒了一杯溫開水給他。

「我喜歡在冬天里喝冰啤酒,如果你能做個更稱職的主人,我想,等你和斐容結婚之後,十打的冰啤酒都不足以做為謝禮。」項懷安語帶玄機的淡笑道。

「我和斐容結婚?」季慕飛臉色猝變了,他寒光迸射的刺向項懷安,「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存心上門來戲弄我這個手下敗將嗎?」

「你不是手下敗將,事實上……」項懷安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斐容愛的人,從頭到尾只有你一個人而已,而我,只不過是一時應她要求配合演戲的鄰家大哥。」

季慕飛听得半驚半喜,又有著一份厘不清思緒的迷惑。「斐容,她為什麼要你跟她演戲?目的何在?」

「因為——她的眼楮瞎了,她不想用她的愛來連累你……」項懷安語音沉重的說道,並將丘斐容發生意外的事,以及她對季慕飛那份看似無情實卻多情的種種隱衷,詳盡的陳述一番。

季慕飛的臉色愈听愈灰白,愈听愈淒楚痛心,最後,他的臉上根本沒有半絲血色,而那雙迷蒙漂亮的眼眸中已盈滿了晶瑩的淚光。

「她是愛你的,十年來,從未減少過一分,只是,她愛得太辛苦了,也太委屈自己了,我和小珺都不忍見她活在黑暗的世界中,禁錮自己的感情,所以,我決定違反自己的諾言,親自來向你說明一切。」項懷女百感交集的低聲說道。

季慕飛淚光閃動的望著他,「謝謝你,千言萬語不足以道盡我對你的感激和歉疚。」

「感激我接受了,不過歉疚……」項懷安眼中掠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卻是多余的。」

季慕飛定定地望著他,濕潤的眸光中閃著洞悉的光彩,「我的歉疚並不是多余的,因為,我知道你和我一樣,都是深愛著她的。」

項懷安微微僵了一下,「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愛的是你,如果她愛的人是我,你以為我會容忍你那麼猖狂放肆的在我面前向她示愛嗎?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半身癱瘓才怪!」

季慕飛目光閃了閃,語帶詼諧的說︰

「你說到我的心坎里去了,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握緊了拳頭,想狠狠地海K你一頓?」

項懷安也笑了,「幸虧你沒那麼做,否則,今天我不會這麼有風度的上門來,扮演穿針引線的爛好人角色!」然後,他喝了一口已經不太溫的溫開水,從粗黑的毛外套內取出一本咖啡色皮面的日記簿,遞給季慕飛。

「這是小珺偷偷拿給我的,里面充滿了斐容對你的愛,建議你,帶上飛機看,一方面可以縮短你們相愛的路程,另一方面也可以讓你的飛行變得格外豐盈而美麗!」

季慕飛一臉動容地向他伸出感恩的手,「謝謝你,項先生。」他誠懇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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