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美,深情更美 第38頁

「如果他有什麼——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他痛苦地緊抱住自己的頭顱。

「不要把罪過往自己身上攬,羽軒,你爸——他遲早會了解你的苦衷的。」

「我就怕老天爺不會給我這個機會,就像——」他渾身打了個寒顫。「我和思薇一樣。」

杜奕霆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你的苦難總會結束的,一切都會否極泰來的。」

他抽了一口煙。「是嗎?」

「別這樣意志消沈,你沒听說過黎明來臨前的天空總是黑暗陰沈令人覺得絕望嗎?」

「只怕——我是走到了冰山的一角,永遠見不到明亮燦爛的陽光。」

「羽軒?」杜奕霆震動了,他從來沒有看過秦羽軒這樣萬念俱灰,意興闌珊的神態。

「你怎麼了,為什麼一下子變得這麼悲觀沮喪?」

「我——」他正思揣該怎麼向好朋友形容他此刻心灰意冷的心境時,卻發現急癥室的門開了,他驚懼焦慮地迎向一臉凝重的醫生。

「醫生,我爸他——」

「我懷疑他患有冠心病,他自前的情況不太好,還沒有度遇危險期,我們仍要觀察。你們暫且稍安勿躁。」醫生見秦羽軒扭曲的臉,不由安慰地拍拍他。「你放心,現在醫學很發達,令尊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醫生遲疑了一下。「原則上我們是不太贊同,但為了讓你安心,可以破個例,但只有五分鐘,五分鐘後你必須離開。」

「謝謝。」他深吸一口氣,邁開鉛重的腳步跨進了急癥室。

看見蒼白憔悴的父親他的情緒霎時崩潰了,熱淚奪眶而出,自責和害怕深深戳刺著他滿目瘡痍的心。

他顫抖地握住秦伯航垂在床緣的手,內心瘋狂吶喊著。「求您要活下去,堅強地活下去——只要您能渡過難關,我願意拿我的生命做交換,我願意接受上蒼任何的懲罰——」

站在病房門口的杜奕霆目睹此景,不由眼眶濕潤了。

不理睬杜奕霆軟硬兼施的勸阻,秦羽軒固執地守候在深切治療室,眼睜睜的盯著病房門口,像個忠心耿耿的守門員。

「你瘋了是不是?你以為你是鐵打的身體,可以不吃不睡?你這樣犧牲自己的健康,你爸爸也不會馬上醒過來。」杜奕霆生氣的譴責他,他簡直拿秦羽軒沒轍了。

「你別管我。」他眼珠轉也不轉地依舊緊盯著病房。

「別管你?我真的是他螞的上輩子欠了你的,」杜奕霆不能控制地吼道,根本忘了這里是醫院。「你再這樣執迷不悟,沒等你爸好轉,你已經先倒下去了。」

「你別這樣喋喋不休好嗎?你忘了這是醫院,不是菜市場。」秦羽軒仍不為所動,一臉執拗。

「你——」杜奕霆的咬牙切齒。「好,你要用這種愚不可及的方式表現你的孝道,我也懶得理你,只是,今天我總算見識到你的毅力,但為什麼對楊思薇你反而拿不出半點男性氣魄來?」

秦羽軒轉過頭,如遭電擊地鐵青著臉,目光凌厲,語氣生硬。「別以為我們是好明友,我就會容忍你的自以為是。」

「哈!原來你的頭還會動?我還以為你已經成了化石。」杜奕霆無視他的怒氣,夸張的諷刺著。

「你不要借題發揮,我沒有心情跟你爭吵。」秦羽軒冷冷的說,嘴唇抿成一直線。

杜奕霆審視他那張陰霾的臉,嘻皮笑臉地連哼好幾聲︰「原來你也有心情不佳的時候啊!我還以為你已經修練成金剛不壞之身,任何事都無法打動你的心,原來,楊思薇三個字就可以破了你的符咒。」

「杜奕霆?」秦羽軒拉下臉。「你是存心挑釁嗎?」

「我沒有,我只是看不慣,為什麼你老是要把所有的痛苦和罪過往自己的身上攬,你以為你是救世主?」杜奕霆語重心長的說。

「別把我神化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別無選擇的。」

「包括自己的愛情都可以無條件的獻給別人?」

「我沒有拱手讓人,而是——時不我予,一切都為時已晚。」他苦惱的說,眉峰緊蹙,心又開始抽痛。

「晚個屁!你太懦弱了,你以為楊思薇是你肚子里的蛔蟲,你不必表示什麼,她就應該明白你的感情?」杜奕霆咄咄逼人的。

「我的事不勞你費心,你不覺得你有點越權?」他板著臉,語氣僵硬冰寒,有著壓抑不住的怒氣。

「好,算我杜奕霆吃飽撐著,多管閑事,你有自虐狂,我就讓你自生自滅好了。」杜奕霆漲紅了臉,怒不可遏,他見秦羽軒仍無動于衷,一臉頑固,便拂袖而去。

秦羽軒听著杜奕霆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他才露出一絲淒涼,疲乏的苦笑,他把臉深深地埋入掌心里,久久沒有任何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失。

秦羽軒仍守候在病房門口,宛如一尊僵化的雕像。

有個人影遮住他眼前的光線,他抬起頭,是杜奕霆。

「吃點東西吧!就算你要向老天爺請命,也該補足元氣,才有力氣把你的意見上達天庭吧!」他開玩笑的說,把裝著漢堡包、牛女乃的紙袋遞給他。

秦羽軒接過紙袋。「謝謝。」感激的望著至友,一切盡在不言中。

「謝什麼?多少年的老朋友了,我還會跟你計較?反正——」杜奕霆揚揚濃眉。「我又不是第一次領教你的迂腐脾氣。」

秦羽軒喝了口牛女乃,他不以為然地淡笑著。「看在食物的分上,我勉強接受你差強人意的評語。」

「嘖嘖,差強人意?你怎不說一針見血?」

「因為,我這不叫『迂腐』,而是擇善固執。」

「強辭奪理!食古不化。」杜奕霆嗤之以鼻。

秦羽軒咬了一口漢堡包,眼楮里閃爍著笑意。「我們又要開火了嗎?」

「算了,跟你逞口舌,我倒不如省省口水,你呀,根本是塊點不通的頑石。」

秦羽軒但笑不語,他靜靜用餐,然後點了根煙,屏息凝神地繼續靜候病房內進一步的消息。

深切治療室的門終于開了,主治醫生走了出來,消瘦白皙的臉孔上有層掩不住的疲倦風霜。「令尊醒了,他算是渡過危險期了。」他不等秦羽軒詢問,便主動把狀況告訴他。

秦羽軒松了一口氣,頓覺全身虛月兌,好像卸了一道厚重的枷鎖。「他到底是什麼毛病?」

「我懷疑是冠心病,可能是糖尿病引起的冠狀動脈硬化,詳細的情況要等做了進一步的心電圖觀察才能確定。不過,他現在血壓已經下降,呼吸也比較正常了,暫時不會有危險,你們應該可以放心了。」

「須不須要開刀呢?」

「不一定,要看冠狀動脈硬化的程度,如果情況輕微,甚至服用藥物——像亞硝酸劑等便可控制病情,不須要開刀。這些都得等進一步檢查才能確定。」

「我能進去陪他嗎?」

「我們會有特別護士照顧他,原則上,我們希望等病人情況穩定後再由家屬看護。」

「我想——」

「羽軒,你就听李醫生的話,先回家休息一下,反正,你爸情況已經好多了,你也不必急在一時。」杜奕霆勸慰他。

「好吧!」在這種情況下他也只有妥協了。

秦羽軒回家小睡了一下,又趕到醫院。

得知他父親已經平安無事而且轉到普通病房。剩下的就等候其它相關的檢驗工作。

他心上的一塊石頭落了地,郁郁糾結的濃眉也稍稍松緩。他踩著平穩的步履走向父親住的頭等病房,握著門把的手不禁遲疑了。父親不知道樂不樂意見到他?想到上回他甘冒父親的盛怒,硬是和董至芬演出一出婚外情,以順利解決他的婚姻,讓方敏芝有借口和她的檢察官在一起,惹得父親大發雷霆,把他趕出家門,更鐵面無私的將他從久大企業除名。連股份都一並轉入他私人的賬戶,不讓他維持久大董事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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