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繭冰心 第27頁

于是,他放任自己被沈娉婷拉著胳膊,坐進他的BMW,離開他的小木屋,從寂靜如水的萬里駛向了熱鬧滾滾、霓紅燈閃耀的中山北路。

韓孟禹不知道究竟是舞廳里鼓動熾熱的氣氛影響了他,還是沈娉婷曼妙靈活的舞姿帶動了他,讓他頓然忘記了所有的拘謹和穩重,也忘記了所有揪腸逼人的煩惱。

他本能地放松心情,放松四肢和她凝眸對舞著。

舞廳里閃爍著的五彩絢麗的燈光、奔放而熱情四溢的舞曲讓人精神亢奮,情不自禁地融在其中,時而扭腰滑步,時而旋轉飛舞,舞得狂野盡興,舞得臉紅心跳。

沈娉婷更是舞得盈富美妙而花樣百出,渾身充滿了律動,充滿了火焰,充滿了狂熱的生命力!

她雙頰嫣紅如火,姿態輕盈如燕,兩串銀亮、頻頻竇出清脆聲響的金屬大耳環也隨著她款擺腰肢,晃動著令人眼花撩亂的舞步!

韓盂禹像個好奇而不甘示弱的生手一般,強迫自己配合沈娉婷令人喘息而目不暇接的舞步,七年的醫學院生涯和孤介冷漠的個性,禁錮了他潛伏在靈魂深處的熱情和活力。他像個驟出囚籠的大鵬鳥一般盡興的滑動身軀,同時,用一種自己也無法控制的激情,貪婪地逡巡著沈娉婷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

直到他再也無法負荷地一把將她拖離舞場,將她緊緊逼向牆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俯下頭深深吻了她,也一道封住了她所有的掙扎和祈求。

沈娉婷申吟了一聲,所有理智和警告、抗拒都被他這纏綿如火的一吻給淹沒了。她面頰滾熱,而心頭小鹿怦怦亂跳,全身的虛液更像煮熱的開水一般沸騰激昂,她雙腿虛軟,像個溺水的人一般伸出羞澀而熱情的臂彎緊緊圈繞著他的頸項,呼吸急促地反應著他。

直到他們都快被這股窒息而令人血脈憤張的擁吻奪走所有的呼吸時,韓盂禹抬起頭,稍稍松開她,目光灼熱的注視著她酡紅如醉的面頰,一顆心跳動得好厲害,翻涌著令他柔腸寸斷的激情,然後,他開口了,語音粗嘎而低沉。

「娉婷,一定是上帝派來蠱惑我的小魔鬼,我完了,你知道嗎?你讓我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他那燃燒著激情又不勝狼狽的話炙傷了沈娉婷脆弱的芳心,也燒回了她的神智,她立刻像個忽然被毒蛇咬了一口的人一般,瑟縮而惶恐不安了,「不,你不可以——不可以對我認真!」她烏黑的眸光里彌漫著一層水霧,表情楚楚可憐的像個迷失的小孩一般惹人憐愛而心疼。

韓孟禹目光陰騖的瞪著她,「那你要我如何?跟你玩一玩,逢場作戲嗎?」

沈娉婷悄悄垂下兩排又長又濃密的睫毛,再抬起頭時,水汪汪的大眼楮里燃放著一股狼狽而令人屏息的熱情烈焰,「不,我也受不了你對我只是抱著隨便玩玩的心理。我這種反反復復的心態,很矛盾,是不是?可是,在你面前,我真的是自慚形穢,我真的配不上你——」

「娉婷,你現在再來談這種配得上、配不上的問題不嫌太遲了?」韓孟禹深深地瞅視著她,眼光專注而有神,「在我不想認真卻已經認真的情況下?」

他的話又灼傷了沈娉婷的自制力,她像只飽受驚嚇的小白免般驚懼而善良的祈望著他,「不,別這樣,你如果像你外表那麼聰明的話,就應該離我遠遠的——」

「為什麼?你有毒?還是你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

沈娉婷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不是,我拜托你,不要逼我把最難堪的一面給掀出來,給我留點尊嚴,也在你心目中留點好印象,好不好?」她見韓孟禹不為所動的樣子,不禁暗暗咬牙,「好,我——」她的目光被一個甫進入舞廳,穿著一襲金絲緊身洋裝,顯得成熟嫵媚又風情萬種的女孩子給吸引住了。

這一注目,她的心髒差點跳出胸腔。天啊!是姜秀瑜,這個和她毗鄰而居十多年的芳鄰,這個令韓孟禹初嘗失戀苦果的風塵女子,今天竟然也大駕光臨這家素以聲光效果聞名全台北迪斯可的舞廳。

雖然,她一時尚未瞧見他們,但沈娉婷可不想冒險被她認出來,也不想讓韓孟禹發現她的存在,于是,在韓孟禹發現她的異樣,正待凝眸循線望向舞池時,她閃電般地伸手攬住他的脖子,在他錯愕地尚未及反應之前,火速地送上自己的紅唇,將他融入一片昏蒙而醉人的旖旎氣氛中。

當她一面被韓孟禹灼熱纏綿的撫吻弄得渾身燥熱、芳心酣醉,幾乎站不挺身軀時,僅余一絲的理智提醒她,讓她不忘眯起眼,細細觀察著在舞池大展舞後身手的姜秀瑜。

等姜秀瑜舞向較遠的方位時,她立刻伸手推開韓盂禹,並不容分說地快速拉著他沖到櫃台,催促他付帳。

韓盂禹滿月復狐疑的付了帳,還來不及發問,又被她連趕帶拖地拉出舞廳。「我們就在這里分手吧!」她淡淡地對韓孟禹說。

韓孟禹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人,他沉著臉一把箝制住她的肩頭,「這是干什麼?你先是給了我一記莫名其妙、來勢洶洶的熱吻,然後,又像急著逃命的人一般將我拖出舞廳,接著竟然大手一揮,什麼也不解釋地就對我下達逐客令,你當我韓孟禹是什麼人?讓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狽嗎?」

「我沒有……我只是累了,跳舞跳累了,被你……逼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了。太晚了,如果我再不回去,我男朋友會發火的。」沈娉婷一臉疲憊而倦怠的神情。

韓孟禹像個打翻醋壇的人一般,心整個揪緊了,「你有個同居的男朋友?」他目光鋒利得像兩把致命的利刃,惡狠狠地刺向她。

「對,我在小木屋的時候就告訴過你了,不是嗎?」沈娉婷輕輕蹙起眉端,「我男朋友是在影劇圈當保鏢混飯吃的人,他脾氣不好,醋勁很大,如果我回去晚了,他就會懷疑東、懷疑西的,甚至會動粗——」

韓盂禹臉色難看得像嚴冬里陰霾深沉的雲靄一般,「你愛他嗎?」他喉頭緊縮地擠出聲音,沉聲問道。

沈娉婷慢慢地搖搖頭。

「那為什麼不離開他呢?」韓盂禹生硬的咬牙說。天啊!僅僅是一個晚上而已,這個沈娉婷就已經不曉得害他在天堂、地獄里來回煎熬多少回了!

「我沒有辦法,我一說要離開他,他就發瘋似的拚命摔東西發脾氣,把屋里所有的東西都砸個稀爛還不夠,還到夜總會去糾纏我、鬧事,如果我還是不睬他,他就用死來威脅我,他已經為我演出一次割腕自殺,一次以火焚身了……」她語音淒然的娓娓道來,把溫可蘭的際遇照本宣科的借來運用,「這就是我不敢跟你有進一步發展的原因!我是個私生活一點都不單純的女孩子,你看,我到剛剛才知道你的名字,卻對你動了感情,像我這樣隨便又容易動情的女孩子,根本不是你應該深交的對象,我不想害你身敗名裂。我以前已經害過一個大學生為我自殺,我是個禍水,你應該離我遠遠的——」

韓孟禹臉色灰,眼楮閃爍不定,他那「驚弓之鳥」般不堪一擊的理智命令他毅然轉身離開這個比義大利黑手黨還恐怖、還危險的女孩子,但,他的感情仍在作困獸之斗!

然後,在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戰中,感情險勝了理智,他臉色灰白而固執的緊盯著她,「如果我不在乎你那不單純的‘歷史’,還有你男朋友自殺的要脅,反正,我是個醫生,他敢鬧自殺,我就敢免費醫好他!你還願意打開你的心門讓我這個不知死活的人自投羅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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