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輕掬我的夢 第32頁

季剛冷冷地揚起眉毛。「想不到和你共事了這麼久,我們第一次這麼有默契。」話畢,他憤憤地轉身,粗魯的拉開門把,把祝威祥那張分不清楚是什麼表情的臉孔關在砰然震耳的關門巨響聲中。

坐在席夢酒吧的角落一隅,季剛有種想把自己狠狠灌醉的沖動,他大口大口的飲盡了杯中閃著金光的液體,一股強烈的熱氣燒灼他的喉嚨,讓他的五髒六腑都像火焚般絞痛成一團。

他雙眼泛著憔悴疲乏的血絲,握著早已干涸的空酒杯,他渾身緊繃,像怒張的弓箭一般他的心被感情和良知殘忍地切割成兩半,激烈的拉鋸戰讓他心如刀割,玲汗涔涔。

一番痛苦的爭戰之後,他放下酒杯,朝正在吧台幫忙調酒的冷晏妮晃去。

「冷經理,我能和你談一談嗎?」

玲晏妮驚愕地放下酒瓶。「你是*」她的眼楮倏地亮了起來。「你是夢安的男朋友。」

「對,我姓季,有些事情我想和冷經理私下交談,不知方不方便?」

冷晏妮的心役由來的緊縮了,她直覺地感應到彷佛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要發生了。「你想找我談什麼?」她戒備的淡淡問道。

季剛眼楮閃了閃,一抹掙扎的痛楚戳過心頭。「我想和冷經理單獨會談。」

猶豫了一下,冷晏妮點點頭。「到我的辦公室,那里很隱密,沒有人會闖進來打擾我們。」

進了冷晏妮的辦公室,季剛婉拒了冷晏妮遞來的熱茶,他表情深沉而凝重,眼光是莫測高深的。

他那份異于平常的嚴肅也感染了冷晏妮,她的表情也跟著凝肅起來。「你有一件困擾的事不知道要如何跟我說,對嗎?」

季剛驚愕地揚起濃眉,然後,他感慨萬千的笑了︰

「冷經理果然有異于常人的觀察力,你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事。」

冷晏妮輕啜了一口熱荼,她雍容自怡地綻出了一絲微笑。「季先生,你有事不妨直接說出來,我相信你並不是專程來找我敘舊或抬杠的。」

季剛掙扎了一下,決定采取迂回策略。「冷經理,我想問你一個冒昧的問題,希望你不會怪罪我的唐突和魯莽。」他細細打量冷晏妮的反應,然後小心翼翼地斟酌字眼︰

「你並不是楚石的新歡,而是他的舊愛,對嗎?」

冷晏妮臉色一變,笑意倏地斂去了。「你——憑什麼做這樣自以為是的揣測,誰給了你這樣荒謬而異想天開的暗示?你以為你在編故事或尋找小說題材嗎?」

她的警戒和慍怒給了季剛繼續奮戰的勇氣。「冷經理,你先不要發火,也許我大膽的假設令你覺得受到侵犯,但,我有我的根據,而且,如果你跟楚伯伯只是單純的戀人關系,我不解你為什麼會那麼容忍夢安的無禮和侮辱,就像一個母親一樣?」

「你——」冷晏妮惱怒交集地瞪著他。「你到底想做什麼?如果,你只是閑著無聊想尋我開心,對不起,我很忙,沒空陪你扯天方夜譚。」她惱火地放下手中的磁杯,才剛起身,季剛又給了她一個致命的意外,他拿出一張泛黃的相片遞給她。「這張相片你應該不陌生吧!」

握著這張陳舊的黑白相片,冷晏妮的手微微顫抖,臉上血色盡褪。

「這是我從北大的畢業冊里翻出來的,這個名叫柳知秋的女孩子,我相信你應該非常熟悉。」季剛犀利地研讀她每一個抽動而微妙的表情。

玲晏妮目光如炬地瞪著他,眼楮鋒利如刃刺向他。「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是夢安的親生母親,對吧!!」

冷晏妮雙手緊緊抓住桌沿,設法掩飾著波濤萬涌的慌亂和震動,她倒抽了一口氣,眼光更幽冷、淒厲了。「你到底是何居心?你想敲榨我嗎?」

季剛淡淡一笑,眼光更深沉了。「要敲榨你,我不會傻得直接闖進你的地盤來做這種以卵擊石的蠢事。」

「那——你到底有何目的?我不相信你只是善意地來揭穿我的身分。」

季剛眼中閃起一絲復雜的光芒,他從口袋里又抽出另一張色彩鮮明的相片遞給她。「這個明眸皓齒的少女,我想你會有興趣知道她的消息。」

冷晏妮又看了一眼,她震動地跌在椅子上,臉色蒼白,眼楮里閃著激動而不敢置信的震光。「她是——」她破碎的聲音像劃在玻璃窗的利器所產生的聲效。

他吞了一口苦水。「我有個非分的要求,希望你能念在我把真相告訴你的情分上答應我這個不情之請。」

「你請說,我一定遵命照辦。」

「我希望你——不要去認季眉。」他看了看冷晏妮錯愕的反應。「請你諒解,我知道這樣要求你很過分,可是,我不想讓我媽傷心,她很愛小眉,一向把她視為己出,我怕她會受不了這個打擊,再說——小眉從來不曉得她的身世,她一直過很快樂、很知足,而且,她也快有美滿的歸宿了,你何忍破壞她現有的寧靜,讓她接受這突如其來的刺激?」

「所以——我和楚石應該默默地退開,就當我們從來沒有生育過她一樣?」冷晏妮受傷而含淚的神情令人鼻端發酸。

「就算我求你,好嗎?」季剛嘎啞地說。「我媽——她會承受不起的。」

「你好殘忍,你知道嗎?」冷晏妮遏止不住瘋狂的淚水。「我等了二十三年,也受了二十三年的煎熬,結果,卻要面對骨肉乖離,有女不能相認的悲劇!」

「原諒我的自私,為了季眉,為了我媽,我只有做個強人所難的惡人了。」

冷晏妮悲愴地掩面抽泣著,她那肝腸寸斷、淚如雨下的模樣,讓季剛再次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殘忍。

就在他以為冷晏妮不可能答應的情況下,她突然放下濕濡的雙手,慘白著一張雙眼紅腫,無限哀愁的臉定定瞅著他。「我答應你,不過,你得讓我親近她,那怕是在醫院的一角,像陌生人偷偷打量她一下也好,你總不會殘酷到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吧?」

「我怎麼敢呢?你能忍痛割愛,成全我的一己私念,我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我會答應你,純粹是因為——我能體諒你母親的心境,一個母親的愛心是讓人無法抗衡的,我不想傷害她,更不想傷害季眉!」冷晏妮酸楚莫名的含淚說,更多情不自己的淚珠從她的眼眶里泉涌流出,一時之間,他們兩人靜靜地淚眼相望,任復雜而迥異的酸楚吞沒了所有梗住的悲痛和無奈——

季眉剛幫早上候診的最後一個婦人打完針,她整理完病歷卡和診療器具之後,頓覺饑腸轆轆,看看腕表,居然快一點了,她揉揉僵硬的脖子,準備到聖恩醫院地下樓附設餐廳用餐。

罷進入自助餐廳,她訝異地發現一向門可羅雀的餐廳,今天竟然坐無虛席,她搖搖頭,正想打消念頭改到外面隨便吃碗什錦面打發午餐時,她听見身後有人呼喚她的名字,剛轉身就看到坐在牆角桌位的錢佩君向她頻頻招手,她微笑地向她點點頭,點好菜,端了餐盤,走向錢佩君為她保留的空位上坐下。

錢佩君已經用完餐,正在享用熱氣騰騰的酸菜肚片湯,只見她一面對著碗口吹氣,一面意味深長地斜睨著季眉淡淡地椰掄道︰

「瞧你喜上眉梢,一副春風滿面的樣子,想必——你和那個來頭不小的殷公子好事近了?」

季眉細細咀嚼著菜肴,不把錢佩君的逗弄放在心坎里。「他媽媽希望我們下個月底能訂婚,年底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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