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在朝陽里 第22頁

詠蝶的胸前衣裳破碎了,她含淚的拉著衣服,淒厲瞪著他︰「你——你這個殘忍的——衣冠禽獸!」

必文勛見她噙著淚光,一臉狼狽,楚楚可憐的模樣,心如刀割,但他不容許自己心軟,他吸口氣,臉色像大理右.嘲諷地扭著嘴冷哼︰「我是衣冠禽獸?那你是什麼?披著天使外衣的撒旦,你的詭計多端,你的惡毒自私舉世無雙,你把人類最惡劣、最卑鄙的一面發揮得淋灕盡致!我關文勛是瞎了眼的笨蛋,才會惹上你這個瘟神!你滿意了吧!我已經被補習班開除,甚至——落魄到無處可住,被冠上拐騙學生、公子的罪名!」他喘口氣,激憤讓他雙眼火紅,只想狠狠的反擊這個讓他嘔心瀝血的女孩子。「伍詠蝶!你的確是有一套,我這一生還沒有這麼淒慘過!謝謝你給我上了這一門課,讓我領受到什麼叫做最毒婦人心!!」說完,他憤憤推開她,粗暴的力量讓詠蝶來不及站穩!一摔在坡地上。

詠蝶匍匐在尖利的石堆上,肝腸寸斷也無法形容她此刻痛楚的、心碎的感覺。她咬著唇,直勾勾的注視著關文勛,悴然發出一陣淒厲的笑聲,笑得全身上下戰悸,笑得冒出了洶涌的淚水。

「你笑什麼?笑我這個像白痴一般被你耍去的笨蛋嗎?」關文勛怒不可遏地一把拉起她,整張臉孔重新被憤怒扭曲了。

「對,我是笑你,笑你這個心給狗吃了的大笨蛋,笑你愚不可及的盲目和虛偽——哈哈」她顫抖的叫嚷著,淚落得更凶、更瘋狂了。

必文勛氣得七竅生煙,一只手舉得高高的,憤怒地想打掉她瘋狂而刺耳的笑聲。

「你想打我?打呀!反正——你又不是沒有打過我?」詠蝶尖銳的冷譏著,下巴昂得高高的,淚痕狼藉,臉上沒有半絲血色。

必文勛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戰悸的收回了手,重重地摔開她,厲聲吼道︰「我不打你,我一不屑打你這種人!我再也不要見到你這可怕的女人——你是我這輩子的夢魘!」

詠蝶踉蹌了幾步,才稍稍站穩腳步,她不甘示弱地吼道︰「我們是彼此彼此!」

必文勛渾身僵硬,他惡狠狠、死命的瞪著她似有一個世紀之久,然後不發一言的拖著機車,跨坐上去準備離開這個毀了他所有世界的劊子手。

瀕子手?!她這個劊于手在月夜籠罩下,多像一位美麗淚存、楚楚動人的仙女。

仙女?他淒涼的搖搖頭,一個手執干戈的仙女!一個渾身是毒刺的仙女!

他受到懲罰和教訓還不夠嗎?他漠視她蒼白如紙,淚眼婆娑的臉,摔摔頭顱,準備離開這場‘浩劫’,這場‘夢靨’。

就在他發動引擎的那一刻,伍詠蝶突然驚叫一聲,沖了過來死命拉著他,淚如雨下的祈求著︰「不,別離開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必文勛打了個冷顫,他咬緊牙根,強迫自己狠下心來揮開她的手,「對,你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故意的就把我攪得身敗名裂,天番地覆,你要是故意的,我關文勛豈不是要身首異處,永世不得超生了嗎?」說完,他用力踩動油門呼嘯而去,把詠蝶慘白的臉,搖搖欲墜的身影拋卻在糾葛爭戰的腦海外。

****

夜靜得驚人,靜得听不到一絲聲音。

詠蝶軟無力的靠在鐵門上,生命像停擺的鐘一般沉寂絕望,再也感受不到生存的喜悅和光熱。

她用力咬著唇,像破碎的布女圭女圭般走向回家,剛穿過客廳,正準備上樓時,她听見頂樓傳來崔晶薇尖細的叫聲︰「唉喲!你怎麼這副德行,衣服都破了,唉喲——別是被那個凶神惡煞的男生給——」

「品薇,你少亂講話可以嗎?」伍定峰也走出房間,他臉色也很難看。

「你說我亂說話,你看看你寶貝女兒那副衣衫不整的德行,唉喲,不是讓人給非禮了,難不成還是她自己撕破的?」崔品薇尖銳的喊道,充分掌握這個‘以牙還牙’的良機。

伍定峰臉色更深沉了,他還沒來得及詢問伍詠蝶前,伍詠蝶已經開口了,她那萬念俱灰的神色讓伍峰心驚肉跳。

「爸,我沒事,衣服是我不小心滑下坡道時被樹枝刮破的,如果崔阿姨不相信,我也不反對她的說詞,反正——」她淒涼地牽動唇角,「那對我——已經沒有影響,而我——也沒什麼好損失了。」

說完,她不管父親欲言又止的神色,也不睬崔品薇幸災樂禍的嘴臉,逕自返回房間,把自己拋在柔軟的床墊上,抱著母親的相框,再也無法克制地啜泣起來——

****

清早,伍定峰被啁啾的鳥吟聲叫了起來,他揉揉酸澀的眼皮,一夜碾轉反覆,他是靠安眠藥個睡的。

罷下床,正準備更衣洗把臉時,一陣急促的叩門聲阻止了他,他一楞,一股不安的感覺當頭罩來。

他迅速打開門,看見江媽手忙腳亂,又急又哭的嚷著︰「老爺,不——不好了,小姐她——她割腕自殺了。」

伍定峰身子晃了晃,血色盡褪,半晌,他驚惶地抓起江媽的手,一連迭聲的問︰「她——她人呢!——」然後不等江媽解說,他白著臉沖出臥室。

崔品薇也被驚醒了,「吵什麼?」一大清早就吵死人了,到底——」她的話被江媽的眼淚嚇了回去,「怎麼回事?」

「大小姐她——她割腕自殺了——」江媽硬咽地說。

崔品薇一震,臉也發白了,她趕緊下床,也跟著沖了出去。

*****

黑暗遮蔽了詠蝶的眼,她伸手不見五指,整個人輕飄飄的,像飄浮在大氣層的浮游物。

她不安的扭動身子,不料,卻引來一陣劇痛,她申吟了一下,張開了眼楮。

映入眼簾的是父親憔悴的形容,盈滿紅絲的眼。接著,一股酸楚席卷了她。她眼楮濕潤了。

「詠蝶,你——你這個傻丫頭,你到底要爸爸拿你怎樣辦?」伍定峰干澀的說,眼中有淚。

詠蝶倏地閉上眼,沒有說話。

醫生進來了,他欣尉地看著詠蝶說︰「好在你割得不深,沒切到動脈,又發現得早,否則——」他搖搖頭,測了一溫,又轉首對一臉焦慮的伍定峰說,「伍先生,她的血壓狀況還好,只要好好調養,兩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要回家。」詠蝶突然出聲說,聲音雖微弱,但簡潔清楚。

「詠蝶,你——」伍定峰愁容滿面,簡直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如果你還要我這個女兒,你就答應我!」她淡淡的說,表情是執拗而不可商量的。

伍定峰無奈地看了醫生—眼,「好吧!我答應你。」

****

伍詠蝶出院已經整整四天了。

這四天來,她把自己幽禁在房內,沉靜冷漠,像個被鎖在象牙塔內的失歡女子,對人生了無生趣。

她漠視江媽的殷勤伺候,對父親的好言相勸、憔悴苦惱無動于中,她蒼白羸弱地躺在床上,像垂死掙扎、隨時都將熄滅的燭火。

她的消極,她的淡漠,她的萬念俱灰看在伍定峰眼里,真是擾苦交織,心如刀戳。

當他坐在客廳,看到江媽一臉頹喪的捧著熱騰騰的人參難湯從詠蝶臥房內出來時,他再也坐不住了。

「她又不肯吃是嗎?」他苦惱的問著。擔擾和無助已把他折磨得蒼老許多,再也不復往昔那神采奕奕、精明干練的名流風範。

「老爺——小姐她——她根本不想活了,她教我們——不要理她,她說——」江媽喉頭醒塞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