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滄桑 第12頁

「你只想到別人,為什麼不說這個孩子可能是你的?」

他的眼里閃過一絲神色,模不清是什麼。

「是嗎?他會是我的兒子?」

「當然不是!」她迅速的否認,太迅速了,使得他低垂著眼光又逼向她,她忙加上一句,「你不說我連他的父親都不知道嗎?怎能肯定是你的?哼,假如真的是,我會乘機纏住你,當年的你雖談不上是億萬富翁,卻也是女人心中的金龜婿。」

「呸,」他重重的低咒一聲,轉身大步離去,大門「砰」的一聲,回響在整個客廳里。

畢希磊才一走,門又開了,書寧走了進來。

「他走了?我听到很大的關門聲。」

「假如他再來十次,我這個門鐵定要換新的了。」依嬋無力的坐在沙發上,這場戰爭打得太辛苦了。若這就是畢希磊所謂的報復,他已經如願以償。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書寧嘆口氣,坐在她的身旁。

「假如不這樣的話,我怕我會崩潰。」她承認的說,「若若呢?」

「已換洗好,正跟小莉玩。依嬋,哭吧!壓抑情緒是不好的。」

「不!我怕這一哭會不可收拾。」

書寧伸手緊握住她的手,靜靜的說︰

「他是若若的父親吧!」

依嬋內心痛苦欲裂,想開口否認,卻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依嬋,你不必否認了,若若太像他,假如若若如今跟他一樣年齡,人人都會說他們是親兄弟。現在的若若,像是個縮小的他,任何人一看到他們在一起,絕不會懷疑他們之間的血緣關系。連小莉都說若若像那個男人!」

「小莉說?若若呢?」依嬋緊張起來,「若若有沒有問起他是誰?」

「你放心,沒有。他剛才好像沒有注意到有陌生人在場。」

陌生人?依嬋心中苦笑。

「幸好他瞧不清若若。」

「依蟬,你是說他——不知道若若?」書寧驚訝的低喊。

依嬋低垂下頭搖了搖,「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他。」

「依嬋,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他有權利知道,你怎忍心把他們父子分開?」

「他不會要他的。」她心虛的說。

「你怎麼知道?你沒有告訴過他。我雖然才第一次看到他,但他給我的印象不像是個會把親生骨肉棄在一旁不顧的男人。」

「你不明白,書寧,」以往依嬋內心常為隱瞞若若的存在感到不安,「當年我沒有告訴他,是不希望他被迫負起責任,因為當年我愛他,不要他只因我有了孩子才要我,我會受不了。不過,現在我慶幸自己沒有告訴他.你知道他剛才對我說些什麼嗎?他看到若若,居然污辱我連若若的父親是誰也不知道!書寧,假如當年他如此對待我,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活到今天!」

「依嬋!」書寧驚叫起來,「唉!我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懷疑你?當年你和他有一段情吧?他怎麼……難道你……不!不可能!」

「書寧,這幾年來我和若若虧得你們一直照顧,而我卻不曾向你們透露我的過去,我很抱歉。」依嬋的聲音已沙啞。

「依蟬,你不要這樣說,你有不說的權利。」

「我一直以為我不會再遇見畢希磊,若若的父親,以為我已能把六年前的夢魘埋葬掉,想不到他卻又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昨晚他已來過一次,我們一見面就爭吵,好像六年的時間根本未曾隔離我們。」她苦笑著。

然後她就娓娓道出她和畢希磊認識、分離的經過。

☆☆☆

「我離開家以後,來到這兒討生活,我打過零工,做過超級市場的售貨員,但是在這大都市,一個女人賺錢養活自己與一個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你遇到我的時候,是我經濟最困難的時刻,房租要漲價,我打工的那家主人不滿意我隨身帶著若若,當時若若又病重,所以我……我才會萌生自殺的念頭。」如今她為當年的懦弱、沒有勇氣面對現實感到羞愧。

她想起剛來吉隆坡的那段日子,東奔西走的找尋工作,商行不用她,因為她沒有商業知識,天知道她從沒有處理過賬目,她手中揮的是畫筆!她只好在超級市場當售貨員。可是若若需要人照顧,她手里的存款不容許她長期請人看顧他,使她不得不辭掉那份工作,而去做女佣,但主人家又不滿她帶著若若工作,逼得她在走頭無路之下產生厭世的念頭。更何況她本來已經受傷的心靈已脆弱得禁不起再次的打擊。

書寧默默的緊緊握著依嬋的手,她想不到依嬋背後還隱藏著這許多辛酸,一個才十八九歲的少女,從一個快樂的女學生驟然成為一個未婚媽媽,既得不到家庭的諒解,又面臨工作、經濟的壓力;在感情上的創傷還沒完全恢復過來時,怎能不崩潰?

她想起四年前她在無意間遇見依嬋,抱著才一歲大的若若徘徊在河邊,那麼消瘦、無助,眼里是一片沒有生命

的死灰,她意識到她的意圖,就不顧一切的阻止她那愚蠢的行動,把她帶回家。她與母親對她整整費了三天的唇舌,勸告她,提醒她孩子是無辜的,她應對他負起母親的責任,愛他、養育他長成人。

依嬋凍結了的臉孔才融化,一發不可收拾的痛哭起來,當她抹干眼淚時,那張瘦削的臉上顯得特別大的雙眸才閃出一絲活力,然而對于她的過去卻守口如瓶,他們中明智的不去多問。過後,書寧在她的公司里替她安排了一個書記的職位,依嬋利用晚上的時間修習秘書課程,一年後找到現任的工作,生活才算安定下來。

「你離家後,不曾再聯絡過你的家人?」

依嬋搖搖頭,「只在新年的時候寄張卡片回去,他們從來沒有回覆我。」

書寧心里嘆口氣,她的家人也夠狠了。可能他們對依嬋的期望太高,一旦發覺她無法達到他們的期望,就排斥她?她不懂,她也沒權利去批評依嬋的家人。

「我的家是個大家庭。」依嬋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雖談不上富豪人家,但在我們住的小鎮上,可以說是個大戶,我有六個兄弟姐妹,我排行老四,在家也不大受寵,去台灣求學也是經過許多反對才爭取到的,結果大學一年級沒念完就抱大肚子回來,你可以想像得到,他們如何的失望。但是,我從沒料到他們封建的思想里竟不肯原諒我的過錯,我還記得,我離家時,我父親對我說,我這一出去,就如潑出去的水,尤家再沒有我這個女兒!」

「依嬋!」書寧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抱歉,」她苦笑,「今天我是太情緒化了。」

「以前的事惰,過去就算了,不要再去想它,我們要活在現在。」

「是的,現在。天殺的畢希磊又來破壞我寧靜的生活。」

「依嬋,你們之間會不會有誤會?假如他存心玩弄你,事後他沒對你承諾婚姻,也不會如此的侮辱你,而你移情別戀,不是正中他下懷嗎?而且,他給我的印象,不像那種——卑鄙的人!」

「哼,書寧,知人知面不知心!當時他願意跟我結婚是因為發現我……我是——處女。」她的臉臊紅起來,「他的良心過意不去,才用謊言來期騙我!他對我發脾氣,侮辱我,是他那妄大的男性尊嚴在作祟。」

「我還是覺得事情有點蹊蹺,你看到他跟一個女人在床上,而他看到你和一個男人在床上,真像電影里的情節。」

「我沒有,是他誤解了當時的情形。可是,我不可能誤會他,他們兩個赤果果的在床上的情形,我永遠不會忘記!難道你說古艷芙赤果的躺在他身旁會跟他毫無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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