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懂適可而止這句話,于是她笑︰「小寶,謝啦,你浴室里的沐浴乳我很喜歡。」
「我就說你一定喜歡的,女生都喜歡這種香噴噴的東西。你真奇怪,老
是把自己弄成那麼香,又不是真的花,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他十分不以為然。但,只要他姐喜歡,那他也會試著去喜歡。
自從如他所願,陸家父子同意讓他偶爾過來念書時,他真的松了口氣。在舅舅家,他好怕她遲早會被發現,這是他絕對不能容許的。
他也不是一個太得寸進尺的人,人家是讓你過來安靜念書,不是讓你來這里久住的,所以,平常他不會過來,他只選在下雨天來。佛牌就放在浴室里,讓她一現身就有衣服穿;等她消失了,他還得把這些女生衣服藏起來。這叫收拾善後。唉,所以說,他姐沒有他,不行啊。
她突然靠過來,問道︰「小寶,你在看誰?」
魏寶平下意識屏住呼吸,推開她的臉。「什麼啦?這里只有你,不看你看誰?」
「有好幾次了。你在學校看一個女生,對不對?忽然之間你就不說話了,盯人盯傻了吧你。誰讓你眼熟?小寶,早戀啊,我們需要好好地談一下。」她咳了一聲。「就算早戀,也要好好考慮長期經營,不要以為只是國中生,玩幾個月就結束,我們至少要……以婚姻為前提,要有給你這樣、」清的女孩子,爾再去試著交往。」
魏寶平目瞪口呆。
反正插手他的想法也不是一、二次了,她也習以為常了,索性再道︰
「小寶,你別學電視上什麼小三、小四大亂門。當男生要有擔當,不能只圖個爽字。還有啊,上次電視演到那個關燈之後,沒多久女生就懷孕了,你有上健康教育課吧?你注意到了沒?他們沒結婚喔,這樣對女生不好,你喜歡一個女生就要負責,而且你要養小三、小四,我會徹底鄙視你的。」
他的表清很古怪。「姐……現在我養你就很辛苦了,養什麼小三、小四,找錢不夠花啊。」這小三、小四他還是最近看八點檔才看懂的,他開始懷疑讓他姐看電視是不是正確的。
而且,早戀?結婚?什麼鬼啊,他忙都忙死了。「哎,不對,不是養你辛苦啦,你別誤會。我養你養得很高興,你一定要讓我繼續養……」他頓時住心。
她又專心去看電視了,還順理成章把他喝到一半的牛女乃拿去享受了。他……習慣了。她就是一個愛吃鬼,他還能說什麼呢?她敢吃,他就敢喂,反正她也長不高了,他怕什麼。
他才不會告訴她,他就是等著身高跨過她的那一刻,然後輕輕松松地把她抱起來,再慎重地告訴她,女生抱男生不合理,男生抱女生才正常。
他見她看電視十分入迷也就不吵她了。現在八點檔一播兩小時,不看幾天都能連上劇情,就她看得津津有味,還能回味樂無窮呢。她有多無聊啊……也是啦,她一整個春季都沒有出來,只能用听的,現在好不容易可以看了。
他心疼他姐,卻找不到方法讓她待久一點,再給他點時間讓他想想……他掩嘴遮了個呵欠,窩在她身邊半眯著眼。
眯一下就好。上了國中就好累,每天像個陀螺在旋轉,打工、功課,還要去跟陸哥學習投資理財。
他不怕苦,他要證明他不是空口白話,也不要去當那個只會存零用錢的孩子,,他要自己賺,再多賺一點,再多點能力,他要不靠人地獨自買一間很大的房子,就他跟他姐住,只要他姐在身邊他再努力都值。
遲早有一天,他要賺到不用再看人臉色、不用再接受陸家父子的施舍。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都細細記了下來,將來一定要還清的。還清之後,他就跟他姐一塊快樂生活,他有好好在規劃,甚至只要是他姐的東西他都列為必備的開支里,所以,他姐看見了吧?他不等長大,就能把她養得白白胖胖的。
「小寶,小四成功了耶!這什麼戲啊,以後你別學這種男主角……」她興致勃勃,想要跟他討論,一回頭就見他倚在沙發邊緣,雙臂抵著下巴睡著了。
他白皙的小臉有著淡淡的倦意,眼下都有黑眼圈了。國中生活真不是人過的,她毫不遲疑地施舍同情。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學物理什麼的,她表示她沒有經過這些,真是太好了。
她有點不舍地將電視關掉,頓時室內一片寂靜。
她站起來,無聲地伸個懶腰,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最近在佛牌里,她總是有點缺氧的錯覺。
然後,她熟門熟路地進了書房。書房小,在門口就能一覽無遺。事實上,這一層三房兩廳在她眼里都小,但小寶第一次看見這房子時,私下對著佛牌里的她說,將來他會努力存錢買像
這樣的房子一塊住。
她實在不忍心去提高小寶的眼光。再提高,她怕他五十歲都還買不起一棟房子。
書房里有一張書桌,上面擺的是魏寶平最常復習的課本,而壓在桌面上的日常作息表,上面密集的打工跟學習,讓她深深以為,將來這孩子即使不成功,也不至于成仁。
她蹲在書櫃前翻找,上層都是國中、高中、大學參考書以及她看了頭很疼的投資理財基礎入門等等她完全無法理解的書籍。
這里的每一本書,都是那個叫陸熙知的。
小寶得到它們,不花一毛錢。
借住在這里,對方也不收半毛錢。
當年是小寶厚著臉皮蹭上去的。一開始,他只是想陸熙知要念高中了,國中參考書跟筆記丟了也是浪費,不如給他吧。他寧願去垃圾桶里撿人家不要的參考書,也不肯再用他舅舅的錢去補習。
哪知,陸熙知很爽快地答應了。
她還記得,那天小寶高興得說了一晚上的話。
後來,他到這里搬參考書時,得知這是陸父名下未出租的房子,本來是要讓兒子上大學方便住的,但陸熙知已經跟幾個朋友合住,于是這房子就空下來了。
那時,她听見小寶沉默三分鐘後,聲線微微帶著顫抖,表達著能不能偶爾來這里住蚌兩天專心地念書,租費先以欠債的方式,他想在國中好好打根基,才能上好高中、好大學,將來入社會做個有能力的好人……
這是第一次,她听見小寶那麼的低聲下氣,哪怕他之後說話很陝流暢起來,但那一刻他顫抖的稚音她銘記至今。
她的心軟成一片,突然間很後悔教會他以不再硬踫硬的方式去換取自身真正想要的東西。
陸熙知的父親也很爽快地答應了,不收任何租金的。
那一天晚上,小寶翻來覆去,不發一語,到了快天亮才悶悶不樂地說︰
「姐,我覺得一定哪里有問題,怎麼可能會有人對才見面幾次的孩子這麼好?他有兒子,就跟舅舅有魏盛勝一樣,有了兒子就不會對外人好,一定有陰謀的,不然,他們只是想做假好人……」他的聲音像埋在棉被里,喃喃地︰
「我會還的……不管他們有什麼陰謀,我都會一筆筆還清,再也不欠人,再也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委曲求全,卑顏歡笑……」
那一瞬間,她內心充滿連她自己都難以置信的憋屈感,那種感覺陌生又不舒服,令她意識到在她生前絕沒有受過這樣的無能為力。
明知小寶就是這樣偏激,但在當下她還是感同身受,巴不得抱住小寶,偏偏她在佛牌里出不來,害得她現在一見小寶就非抱一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