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各處這種小瓶子不少許多年都沒有被處理掉。以前她是抱持著誰知道她是不是哪天再也出不來了這個家是小寶的,他喜歡放就隨便他放,現在,她卻起了興致。
瓶子里,有一張折起的紙條。「……瓶中信?」這種小瓶子存在很多年了,小寶那時才幾歲?他忙著念書打工還有這種閑情玩瓶中信?她仰倒在冰涼的地板上,帶點冒險心情地打開瓶蓋。
「里頭還真寫字呢。」
這個家全是小寶打理的,不是他寫的還會是誰?一直沒見過他的日記本她還以為他除了必要的功課外,從不會浪費時間寫抒情文呢。
她微微笑著,連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溫柔浮現眼底,然後她打開紙條看了
一個男人背著光,在她床上方的櫃架翻找著。
西裝筆挺,顯然是剛回到家。男人啊,還是穿著西裝最好看,魏安穿西裝的樣子最誘人,她想。
不知道她是不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本來正在找東西的男人動作一停,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臉上。
他依舊背著桌燈上的暈黃光線,陰影掩去他所有的表情。
「姐,你醒啦。」他將另一條棉被搬下來,隨即坐在床沿。
扁線終于折射在他略顯蒼白的面上,他的神情十分困擾又焦慮,他極力淡化這些情緒,但她仍然一眼看出來了。
「小寶,我喉嚨痛……」她掩嘴咳了二聲,隨即怔住。
他試著雲淡風輕地說︰
「我猜是輕微感冒,沒什麼大不了的。姐,我再去熱一下稀飯,你吃點我們再吃藥。」
「……稀飯?不是說好了今晚吃辣拌飯嗎?不對,我感冒?小寶,該感冒的不是你嗎?」
她的表情太震撼,震撼到魏安認為兩人中必須有一個人先穩定下來才行。他勉強笑笑︰
「姐,你詛咒我啊。小靶冒而已,你緊張什麼?現在半夜了,還好家里有退燒成藥,還有退熱貼,我們先吃飯再說。」
「……我要吃辣拌飯配五花肉,不吃稀飯……」她呆滯喃道。
他噗哧笑出聲,揉揉她的頭。「姐,別鬧了。我把陸爸的鹵菜挑一點讓你配著吃,嗯?等我一下就好。」他月兌了西裝,卷起袖子,暫時離開。
她一臉迷惘。這是怎麼搞的?她感冒?這從來沒有過的事啊一向只有魏安感冒發燒吃壞肚子,擁有身體本能的反撲,她怎麼會有?
她頭暈暈沉沉,實在不好受,這種前所未有的難受令她覺得小寶以前生病時她應該再多付點同情才對。
等魏安端著托盤進來時,就是一怔。
她坐在床上倚著牆邊要睡不睡,微微汗濕的長發掩去她的臉孔,她身上穿的是他的西裝,而她的衣物與貼身內衣就這樣隨便丟棄在大頭狗布偶上。
魏安一頭霧水。現在她在角色扮演因為她是西裝控?平常不做卻在生病的時候做?他一向縱容她,因此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習慣地將她汗濕的貼身內衣收到一旁,晚點再帶去浴室。
「姐,先喝點稀飯。」他又坐回床邊,先替她把亂糟糟的長發撩到身後
再自托盤里端起白粥。
「……小寶,我不舒服。」那聲音,低低地帶點情緒的抱怨。
「我知道,所以才先吃點稀飯墊胃,然後我們可以馬上吃藥,明天就好了。」魏安配合她任性的語氣哄著。或許以後他有機會嘲笑她生病就像個小孩,但絕不是現在。現在他很煩惱很悶很想……對天大吼不管他再怎麼力爭
上游,他似乎就是無法全面的護住他心里最愛的人。
她湊過來,終于吃上兩口,魏安暫時滿意她的乖巧,夾了根鹵菜送到她嘴邊當獎賞。
「陸爸的鹵牛肚,以前你最愛吃了,是不是?」
她吞進嘴里,沒氣沒力地嚼兩口就吐在托盤上。「沒味道,不好吃……小寶,我不吃了,我要吃藥,我不喜歡這樣。我喉嚨痛,我想吐……」
「好好。」魏安連忙拿過溫水,配著成藥讓她服下。「睡一晚上就好。」
她有氣無力地躺回去,看著魏安收拾善後,喃喃道︰「小寶,以前我真不該在你生病時還鬧你,早知道這麼難受,我一定哄著你……」
魏安笑道︰「我覺得還好。每個人的承受力不同,那種小靶冒我一點也不在乎。姐,你是第一次感冒,適應不良是一定的。」
「第一次感冒?你是說,將來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她睜大無神的眼,表示她無言的抗議。
魏安眉心微攏,又很快地放松,沒讓她察覺到。他柔聲道︰
「以後我們多注意點,絕不發生第二次。我不是叫你穿上毛衣嗎?你在浴室待多久?你花了多少時間處理那些衣服?是那時候感冒的吧?怎麼不等我回來再弄?」
生病中的小孩不但容易無理取鬧,還不想理的就不理,唯安自行翻了個身背著他,準備好好眯上一覺,明天一定會活蹦亂跳的,魏安以前都這樣的,沒道理她不行的。
沒多久,她昏昏欲睡時,感到身後好像有人在挪動她,想要跟她分床。
她心情不太愉快,硬扒在床上不動。「不要鬧……小寶,你怎麼老是想爬上我的床?你滿腦子,我都不舒服了你還想欺負我……」
「……」魏安哭笑不得。他上不了床,只得雙手撐在她頭的兩側,彎身哄她︰「姐,現在我沒別的意思,真的,我可以發誓。我只是想,不是有人說感冒傳給人,就會好了嗎?喏,我身體壯,你傳給我,就不會那麼難受了,嗯?」
她又轉過身來無神地盯著他許久,久到魏安認為她根本沒在听他說話,于是,他慢慢地俯下頭,貼近她干燥的唇瓣。
他瞟到她的目光一直跟著他移動,就在他要印上她的唇時,她頭一撇,徹底避開。
魏安動作頓時停住,抵在她兩側的掌心不自覺地成拳,就算他本意只是想過繼她的感冒,但不可諱言他也有私心的一面……只要她肯讓他吻了,只要她肯回應,那她就是有意願牽住他的手,在他是男人身分的情況下。
「小寶你別靠我這麼近。禍從口出病從口入,你當你上學的教科書我都白看啊……」她側著臉,軟綿綿地問著︰「現在幾點了……」
「才九點呢。」他輕聲答著。
「你抱我回房的嗎?」
「嗯,我回來後看見你睡在沙發上,連個毯子也沒蓋。」
「以前我哪需要蓋毯子……」她喃喃抱怨著又看向他。「小寶,為什麼你力氣這麼大?」
他愣了下,答道︰「因為我是男人吧。」
「男人了不起嗎,干什麼事事都要比我強……」她噘著嘴。
魏安錯愕了下。他從來沒有特別注意過身體不適的女性會有什麼異常的反應就他個人,感冒了生病了吃藥就沒事了心情或許會低落,但他很明白那是身體帶動的心理反應忍一忍也就過去了,現在她的情緒……是他沒有見過的。以前他哄哄的是有一定成熟度故意撒嬌的姐姐現在他卻深刻地感受到他在哄一個情緒十分脆弱的小女孩或……女兒?
魏安想到她曾有的家世背景……或許她小時候生了病就是像個挨不得病痛的小鮑主?
思及此他眼底有柔軟的笑意。「我事事比你強才好啊。姐我要變強,
強到能夠保護我自己,保護我心里所有重要的人事物。」
「……包括我嗎?」
那語氣很像是如果他答句沒有,她就會徹底翻臉。魏安心里失笑,嘴上答著︰「你是最重要的。姐,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我。」
她聞言不發一語,又盯著他許久,久到他要開口勸她睡了,她才懶洋洋地嗯了一聲。突然間,她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