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之戀 第20頁

吳悅晶陡地被嚇住了,「哇」的一聲哭得更凶。不是她故意的,她也是沒有辦法嘛。

「不……不關我的……的事,我……我……」

「她現在人在哪里?」楚振灝眉心起褶,忍耐地握緊掌心。

小麥?小麥!

到底出了什麼事?她又闖了什麼禍?那丫頭,不是答應過自己不再單獨出門的嗎?怎會又惹上麻煩?

懊死!

他心里又急又氣,胸口像煎了一口油鍋,反反復復,漲悶抽痛。

「我……我沒有辦法,勸不……不了她,她……她一定要去。」

吳悅晶哭得更大聲,哭得楚振灝的眉頭揪得更緊,哭得旁觀者的目光更為同情。

沒想到學長不戀愛則已,一戀驚人哪!

「說她去了哪里?」楚振灝快要發狂。

「萬……」

「萬松路?」這一次,總算有好心人反應夠快。

「是,是那……」

萬松路?!

楚振灝的臉色當場變綠。入夜之後的萬松路,可不是用來散步的……

他不敢往下想,此刻,惟一能做的,就是直奔萬松路,找到小麥。

吉普車從天意廣場直接拐進以小商品批發聞名的萬松路。

漸漸黯淡下來的天色里,連霓虹燈也顯得昏黃。收市之後的萬松路,人潮車流明顯稀少,因為,這里不止是以小商品批發聞名全國,同時,也是東區不良幫派的集散地。

楚振灝握緊方向盤,兩眼盯著前方,一刻也不敢放松。

忽然,在一個燈光昏暗的轉角,後視鏡上飄過熟悉的身影。

他眼色一凜,車身戛然而止。

是她?她在這里?

楚振灝望住那個女孩的側影。

沒有看錯,他不會錯認,夕光里,那T恤仔褲的女孩,正駕著摩托車從高高的斜坡上飛快地沖下來。

那一剎,他感覺呼吸困難,好似四周的空氣突然變得稀薄。

摩托車飛騰,越過橫臥在斜坡下的油桶,圍觀的人群很多,歡呼聲、尖叫聲此起彼伏。摩托車頓住,女孩一甩長發,驕傲睥睨,「還有誰來跟我比?」

一群少年男女躍躍欲試。

她興致勃勃地將摩托車掉轉頭,眼楮一下子看到了停在路邊的吉普車。她一怔,開得燦爛的笑容陡地僵住,半晌,才不太自然地扯了扯嘴角。

「嗨!楚‘耗子’你好啊,你也是來看表演的嗎?」

楚振灝隱在吉普車的暗影里,瞪著她,她的笑容灼痛了他的眼。

不,她沒事,她很好,好得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生機盎然,言笑晏晏。沒什麼問題,她應付得了,因為,這里才是她的舞台,她的天地。

是他,他忘記了,麥嘉璇根本就是屬于這里的。一只孔雀,怎麼可能甘心收起羽翼?

暫時的棲息,只是因為,它還沒有找到再一次炫耀的對象而已。

如此而已。

那麼,他到底在擔心什麼?著什麼急?

他的沉默讓嘉璇蹙起眉頭,她朝他揮手,他的表情依然涼薄。她丟開摩托車,朝他跑過來,像第一次遇見他時那樣,趴在車窗口。

「你怎麼會來這里?」

他吸一口氣,「是吳……」

「喔!我知道了,」嘉璇顯得過度熱情,「她一定是哭得驚天動地,把我說得好像要死了似的,是不是?別擔心了,沒有問題的,她那人就是那麼夸張。我啊,飆車雖然不及你,可比他們還是綽綽有余,而且,我已經連贏七場,等再贏三場,就大獲全勝了,很快的,你等著哦,我請你吃消夜。」

「你還要比?」楚振灝不覺中拔高了聲音。

「就三場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放心好了。」她伸手進來,開玩笑地按住他的心跳,「啊喲,跳這麼慢啊?」

他對她的刻意討好視而不見,「如果我現在要你走呢?」

嘉璇愣了下,表情好生為難,「那不是要功虧一簣?」

「功虧一簣?」他抬眸,冷著一張臉,「你以為是在考大學嗎?沒有用在正途的功,簣了又如何?」

「話也不能這麼說。」嘉璇訕訕地收回手來,「你不是教我,做什麼事都要有始有終嗎?」

好個有始有終!

她倒學會了搬他的磚砸他的腳了!

楚振灝倏然凜容,深冽的眼中有著隱忍的怒氣。麥嘉璇就是有這個本事,一句話就把他的血壓逼得升高,情緒到達沸騰的邊沿。

「好!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先不來說這件事該不該終?如何終?我只問你,它從何而始?」

是怎麼開始的?如果她還是那個在他家里,有些精怪、有些頑皮、有些小聰明、更有著永遠也用之不盡的同情心的麥嘉璇,他根本不會坐在這里跟她討論是始還是終這個問題。

他們現在,應該坐在公寓里的餐桌旁,努力消耗掉一頓並不是很豐盛的晚餐。

那麼,又是什麼原因,促使她必須來到這里?

「我……」嘉璇咬住下唇,偷覷一眼楚振灝。雖然,對他耍賴是她常做的事,但,有些時候她還是會不自覺地畏懼他三分,尤其是在他真正動怒的時候,比如此刻。

「你覺得沒有必要對我解釋嗎?」他的語氣更加陰沉。

「解釋?」嘉璇一怔,被他的怒氣嚇到了,「你要我向你解釋什麼?」

他那表情,好像她做了多大的錯事似的。可是,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惹他發那麼大的脾氣?

他不是因為擔心她才來的嗎?他不是來接她回家的嗎?

難道,他此刻出現在這里僅僅就是為了向她索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難道,在他的眼里,她只是必須要向他承認錯誤的罪犯嗎?

「我明白了,這就是你的原因。」她無辜又委屈的眼神讓楚振灝下意識地握緊了方向盤。他懂了,他終于了解,他和她,始終不是一路的人,她始終不曾做過任何改變。

或許,她並不覺得她的所作所為需要做什麼改變。

她還是原來的那個她。

那麼,這麼多天來,他的所做所為究竟有什麼意義?他這個所謂的補習老師,究竟讓她明白了哪些道理?

「你不覺得,到這里來玩,應該經過我的同意嗎?」他靠向椅背,斟酌字句。

「嗄?沒這個必要吧?難道我做任何事情都要向你報告?那我還有什麼自由可言?」嘉璇疑惑地反駁。

他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生氣那麼難過?

難道,就因為她出門之前沒有得到他的允許?那麼,他又當她是什麼呢?被貼上標簽的所有物,還是——他的影子?

「我很意外,你竟然會覺得我禁錮了你的自由。」

原來是這樣的。楚振灝的語氣沉重得近乎苦澀。

原來她以為他給予她的耐心和關心都只是一種禁錮。她以為飆車只是一種自由的證明。原來,他們之間的想法有這樣大的差異。

「如果你是這樣想的,你可以去繼續完成你偉大的車賽。」他多少帶點賭氣地說。

「為什麼你要這樣說?」嘉璇蹙眉,感覺到心里忽然有一種被刺傷的痛。

她做了什麼了?她到底做了什麼讓他如此生氣?

她從一開始看見他,就一直在討好他,對著他笑。而他呢?一來就板著一張死人臉,好像她欠了他多大的債似的。

「你說,你究竟在不滿意一些什麼?」有什麼話不能直說?如果他是看不慣她……

看不慣?

她心中一涼。

對,他是看不慣她,一直都是看不慣的,他根本就瞧她不起。

收留她,指導她,這些,都只是礙于老頭子的面子。

而她,居然還不知好歹。弄得吳悅晶那個愛哭鬼跑到學校里去找他!他一定覺得很丟臉吧?

是了,一定就是這樣。

他憋了一肚子的火,來找她發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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