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從明天開始你回來房間睡,我們可以換張大些的床,我喜歡像這樣子,不再做惡夢,好不?」
「我睡著了!真的睡著了!」天啊!那到寶寶出生前,他得失眠多少天?輝煌煩惱歸煩惱,但能距小貂如此之近,更近——他連夢里都會滿足地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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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煌陪小貂晨起散步回來,揚波蹲在店門口嚼口香糖;小貂說還要到超市買瓶洗潔劑,輝煌先開店門。
揚波調侃叫囂著——「哦!今天總算用不著我‘克代夫職’了!」
輝煌窘了,笑笑不語。
「小貂都告訴我了!世界上怎麼會有像你這種糊涂蟲?別人是好吃的好玩的中意的自己搶著藏起來,你是拼命往外推,好像跳樓拍賣大贈送!」揚波大搖其頭。「等這麼久總算等到你開竅了!」
輝煌意外。「你怎麼知道我對小貂……」他吶吶地。
「老天!你真後知後覺,還不是普通的遲鈍!我認識你大半輩子了,你心里有什麼事還藏得住、還瞞得過我?」他跨坐在方板凳上。指指眼皮,學陶兒的。「這是什麼?」
「門雞眼。」他老實地。
「眼楮!還是火眼金楮!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第一眼就愛上小貂了,承認吧!」
「你又知……」
「單單看你看她的眼神也知道,要不是有什麼東西在作怪,你干嘛那麼好心幫人家考慮安排未來?比她老爸爸還操心!以前胡大媽那個咪咪圓仔花故意在你店門口拐傷腳,也沒見你安慰人家一句。」
「那不同,咪咪狠心拿鐵棒打野狗才追扭了腳,有你這醫生兼情聖在,哪有我說話的分?」他反擊。「你也很狠,在心里算計我,卻不坦白說。」
「什麼?」
「我說小貂。」
「我等你這傻子自動開竅啊!自己的感覺自己哪有不知道的?總算讓你給踫上說話不臉紅的女孩子,這就是最準確的指標。你這種人就需要一點點強迫,讓小貂來逼逼你,才會長進。管它是不是打鴨子上架,總之幸福到手最重要,別讓幸福女神溜走。喂!你老實招來,你們到底‘那個’沒有?」
「當然沒有。」
揚波一副很痛心疾首的表情——像是听到孩子無用不成材的員外老爹爹,悲嘆地看著他。「我看你下午得到我那兒去看看,我徹底幫你檢查一下!這個時代已經沒有你這種君子傻瓜了!面對美女不心動,簡直有失男兒本色!你們天天在一個屋檐下都在干嘛?吃齋念佛打坐啊?小貂都來了那麼久,還是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雖然有孕在身,注意一下姿勢和安全就好了,我真弄不懂你們……小貂才二十幾歲,又不是死了丈夫就得守一輩子活寡清心寡欲!那會發瘋的,你有責任解救她!除了寶寶,追求愛情也是人生很有意義的事情。」
輝煌不打算隱瞞。「那個男人並沒死,只是不要這孩子。小貂是因為這樣才決定離開那段傷心往事。」
換了個劇情,揚波也不意外;這個社會,這條花街,發生過的風浪雲煙數也數不清,已經沒有什麼會讓他意外的。「散了也罷,你更可心安理得地追求她。」
「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我們的小貂妹妹還念著那個渾蛋?」
「我不知道,至少她現在的心思沒有放在感情上,寶寶是她的第一生命。我猜她短時間里還忘不了那段戀情帶給她的傷害,也無心去尋覓新的人。其實我對她真的沒有什麼要求,只要看她過得好、過得快樂,我就很滿足了。」
「唉!你們這些人!算了,不管你們。一個你是二十世紀末大聖人,一個校花是沒有膽又多情的痴情漢!說了半天,跨不出一步,就一輩子繼續暗戀下去好了。」
「那你呢?校花說你失戀,那時我除了小貂,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來。」
「不是失戀,是亂七八糟戀,現在進行式。那位常常在做夢的愛麗絲小姐說她常處在矛盾狀態中,我只有跟著團團轉,祈禱她早日從夢中醒來,頭腦清楚點作選擇——到底是要矛還是要選盾,她再迷糊下去,矛跟盾都跟著不好過,矛跟盾會弄得她更矛盾。」
「你說什麼,我有听沒有懂。」他說。「她急需要用生發水嗎?」
揚波哈哈大笑。「對!等她不再需要矛盾,就可以讓你們見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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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揚波跑來通知校花發生了命案;死者是畢慧隔鄰的小美。在按現場整齊的環境和遺書來判斷,確定是為情想不開上吊自殺。事情是畢慧發現的,據她說晚上听見小美和已婚的男友阿祥發生爭執,十二點鐘時去看她,人還好好的;畢慧做了惡夢醒來,心里有很不好的預感,前去敲門久無人應,叫了人來撞開門,才知道小美出了事。半夜就斷了氣,早已回天乏術。
局里的人來過又走,葬儀社的人也通知了,校花趕走好奇指點圍觀的女人們,在樓上沒看見畢慧的人,匆匆跑下樓,見她一個人蹲在路邊,恍惚出神。
他知道小美跟她一向交情不錯,小美突然出了這種事,又是由她第一眼發現,對她心里的沖擊可想而知。一夜未睡,她泛著紅絲的眼楮顯得憔悴不堪,整個人在清晨寒風中像株脆弱得隨時會斷折的蘆葦。校花默默月兌下自己的夾克遞給她,示意要她穿上,畢慧仿佛這才認清他是誰,順從地接過夾克,但抱在懷里並不穿上。校花注意到,她右手臂劃了一道深深的傷痕,雖然血已凝結,但蜿蜒糾爬在她白皙的臂上,格外觸目驚心!校花急得不避嫌地拉起她的手。
「你受傷了!」
畢慧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似對那道傷漠不關心。
「我們得去包扎一下,我帶你去阿波那里……」
「是門上的釘子割的。」畢慧嘆口氣。慢慢站起來,要往樓上走。「小美走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傻。不值得阿!我累了,想回去睡覺了。」
他真怕她這樣恍惚游離地也跟著出事。「你得先處理一下傷口,生銹釘子會感染破傷風,嚴重地話會死人的,我不能就這樣放你一個人回去。我們先去阿波那兒。」
「我很冷,先吃點東西好不好?」她像個稚氣的孩子,信賴地詢問他。
「好,先吃東西再看病,不過你得先穿上外套,否則著涼就麻煩。」校花粗聲粗氣地。不知怎麼的,這情景讓他有些難過、有些激動。她這次單獨站在他面前了,他想盡量溫柔,可是卻忍不住泫然欲泣的沖動;他一定是被她的哀傷給感染了。「等看過傷,你回去好好睡一覺,下午到我辦公室來做筆錄,不用緊張,只是一些簡單的必要程序。我會來接你……」
畢慧安靜的眼光停仁在他臉上,校花說不下去了。
清晨闃靜無人的花街,就他們倆一前一後拐出小巷弄,循著香味找尋那有著囂雜人氣的溫暖。那天的風很大,校花仔細地看著走在他前頭的她,白色單薄的裙浪在風中翻飄;他想︰這會是他畢生難忘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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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嫣循址找到那排破敗髒污的木材違建小屋,32號,她敲敲那扇破了個大洞的門——說實話,說它是一塊勉強拼湊釘合的木板塊還比較恰當——門吱呀自動開了,昏暗的小屋里滿是臭尿騷和怪異的雜味。
「請問……」她步下門口的兩個淺階。
一個瘦小的身影顫巍巍地奔了出來,手里還拿著飯碗與湯匙;那個頭發散亂的老婦人見到她不禁一怔!她認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