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溫傾容走進快餐店里的時候,一眼便在黑壓壓的人群中認出他。
孟津津的情報果然不是蓋的。
盡避有多麼不情願,她還是硬著頭皮走到了他的面前。
「嗨!」
季天恩沒有從玻璃窗上收回視線。他很討厭被人打擾,尤其是在他等人等到瀕臨瘋狂的時候。
「我可以坐這里嗎?」溫傾容的臉上還掛著謙卑的笑容,可是她的心里很想哭。人生在世,最好是不要欠人任何東西,一旦欠了人家,便連自尊都得出賣。
季天恩終于回過頭來,他的大拇指是跟著眼楮一起轉過來的,眉毛、眼楮、鼻子、嘴唇……
「嗯,比例還不錯。」他喃喃自語。
「什麼?」她沒听清他說什麼。
他極為不屑地挑挑眉,轉過頭去,不再看她。這種搭訕人的方式太老土了!他暗嘲。
忍耐,忍耐!
溫傾容深吸了一口氣,為了不使臉上的笑容僵化,她只得繼續沒有風度、毫無骨氣、死皮賴臉地問︰「請問,我可以坐在這里嗎?」
她的聲音輻射至方圓三個桌位的人都抬起頭來看她,而他,依然故我,仿佛沒她這個人一般。
溫傾容那個氣啊,像水防潰堤,急速漲滿整個胸腔。
「季——天——恩。」從來沒有任何名字比這三個字更適合用齒縫擠出來。
「嗯?」那個干尸終于正視她了。
「我告訴你,你別以為……」「呼」的一掌拍向他的桌面,痛快!然而,斜刺里遞過來的一個警告的眼神轉眼澆滅了她短暫的快樂。為大局著想,忍耐,千萬要忍耐啊,溫傾容。
「怎樣?」季天恩眯起眼楮瞧她。嗯哼,有趣,原來又是那只母老虎。
「你別以為……以為……我是來找你吵架的。」真別扭,溫傾容狠狠抽氣。
母老虎轉性了?這一下,更有趣了。
季天恩勾起唇角,嘖嘖稱奇。
問了兩遍沒人回答,溫傾容索性也不問了,一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挽起長袖,雙眸炯炯,一副要找人干架的表情,「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道歉?」季天恩怔了一怔,他還以為她要找他單挑呢。
「我誣賴你偷了我的錢包,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她笑得好假,「俗話說,不打不相識,不是冤家不聚頭。」呃。這句話好像說過火了,哎呀,算了啦,不管了,什麼肉麻說什麼,「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君子不記隔夜仇,我們講和了好嗎?做個朋友吧?怎麼樣?」
講和?做個朋友?
季天恩听傻了眼。
不會是他的耳朵出了毛病吧?為什麼眼楮看到的表情和耳朵里听到的話完全不是一回事?
「好嘛,你不要跟小女子一般計較了嘛。」
「季天恩,你要是再不答應,小心我揍你。」季天恩看著她那張扭曲的臉,在心里為她配音。
「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哦,男人大丈夫,答應了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反正我答不答應你都是這麼決定了。」他小聲嘀咕。
「你說什麼?」這一次,她耳尖。怎麼可能,他怎麼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麼?
「說吧,你到底有什麼陰謀?」季天恩好笑地挑了挑一邊眉毛。他這個人最怕的就是無聊,最喜歡的就是冒險,只要是有挑戰性的事情,他都願意迎戰。
「陰謀?」溫傾容漲紅了臉,結結巴巴,「沒……沒有。」
完了,再給那個笨女人說下去,她孟津津一世英明就全給毀了!
嗚嗚……她不要這樣坐以待斃啦!
在別桌監視的孟津津趕緊站起來。
「咦?容容,好巧。」她攏攏頭發,優雅地走過去,然後驚喜地「遇見」了老朋友。
好了好了,主角上場了。
溫傾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毫無驚喜、過分熱情地將老朋友請到了座位上,「來,津津,坐,坐。」
笨蛋笨蛋!孟津津猛翻白眼。
「你們一起來的嗎?」季天恩兩手抱胸,饒有興致地問。
「是。」
「不是。」
天哪!孟津津猛拍一下腦門,虛弱尷尬地笑一笑。然後不顧形象地從季天恩面前的盤子里叉起一塊牛排,咬牙切齒地塞上溫傾容的嘴。
「唔!」溫傾容驚恐地擺頭,抗拒著塞了她滿嘴的食物。人家不要吃那個人的口水啦!
「你、不、是、很、餓、了、嗎?」孟津津狠瞪笨容容。
在債主房東極具威懾力的眼神下,溫傾容終于妥協了,低著頭,趴在桌面上,奮力去消化那塊沾滿敵人口水的牛排。
「呵……呵呵……」終于,季天恩忍不住了,捧著肚子笑趴下來。
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玩的人。
生平第一次,他羨慕起別人來,羨慕孟津津有一個可以隨時供自己取樂的朋友。
為什麼他就沒這麼好命呢?
瞧他那些死黨們,一個比一個精明厲害,害他想捉弄一下都不成。幸好上天垂憐,讓他發現一個這麼有趣的玩具,他想,以後的日子不會太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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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天恩學長是吧?其實呢,容容是不好意思一個人來找你道歉,這才叫我陪她一起來的。我本來並不打算過來,不過我看她說得不清不楚,怕你覺得她沒有誠意,所以,我想幫幫她。」孟津津的口才流利多了,而且,話里的內容也正常地與臉上的笑容相輔相成。
不過,季天恩卻听得興趣缺缺。
他的滿月復心神都在那個低著頭拼命往嘴里塞食物的女人身上。
他注意到她的頭發很黑,油亮光滑的,絲絲分明。只可惜,她總是馬馬虎虎地扎一個馬尾,浪費了一頭美麗的秀發。
「吃飽了沒有?要不要再叫些?」
「 當!」像是受到驚嚇一般,叉子跌進空掉的盤子里。
溫傾容驀地抬起頭來,臉紅如霞,「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天哪,她怎麼會吃掉他剩下的食物,還吃得津津有味?
這一次道歉倒是沒有口是心非。
季天恩失笑。
「沒有關系的,學長不會怪你,對不對?你們是朋友了嘛。」孟津津的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心里卻尷尬死了。
丟臉,丟臉死了。她發誓,以後再也不和這個笨蛋一起上街。
「對不起,這一頓算我請好了。」溫傾容哭喪著臉,虛弱地說。
「笨蛋。」孟津津暗自咬牙,「你拿什麼來請客?」
「沒有關系的,還想吃什麼?我請。」難得遇到這麼好玩的玩具,季天恩可不想嚇跑了她。
「不,不用了,津津,你怎麼還不打電話?」
「呃?」在家里好像不是這麼商量的。孟津津瞪了她一眼,轉頭笑眯眯地對季天恩道︰「為了陪她來這里,我差點忘了一個重要約會。」
說著,她從包包里掏出手機來,一看,哎呀!沒電了!
她焦急地向溫傾容道︰「容容,你的電話借我用一下。」
「我沒帶。」溫傾容答得干脆。
死容容。不會做戲呀?
孟津津嘴角抽搐。
「沒關系,我有。」季天恩風度優雅地將他的手機遞了過來。
嘿!上道!
孟津津萬分感激地接過手機,按了號碼,喂了幾聲,這才抱歉地對他說︰「這里太吵了,我出去打。」
說著,順手將自己的手機擱在了桌子上。
「你怎麼不說話了?」自從她的朋友出現之後,她就沉默得可疑。好不容易她的朋友走開了一會,他才有機會繼續逗看她的表情。
「你很怕她?」見她不答話,他故意拿話噎她。
「嗯……哼……算是吧。」
要命!當初怎麼答應孟津津做這個留守,掩護她撤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