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緣 第26頁

南宮麒茫然地抬起頭來,目光中一片空白。

那小廝嚇了一跳,卻仍只得硬著頭皮說道︰「稟——稟大少爺,少夫人已經醒了。」

「是嗎?」南宮麒無意識地反問一句。

小廝偷眼瞧了瞧他懷中的文繡,驚駭地瞪大了眼楮,三小姐一向待人和善,極得大伙的愛戴,沒想到,只是一時錯手,大少爺竟不肯饒恕她。

他忙替文繡爭辯道︰「三小姐的那一刀並沒有插入心髒,少夫人沒有性命之憂。」

「文繡,你的心腸終究是軟的,只可惜,我始終沒有給過你機會。」南宮麒喃喃訴說,任大滴大滴的眼淚跌落在她身上。

文繡,文繡,如果你听到我的呼喚,你就答應我一聲好嗎?你的心腸那麼好,你一定不忍心看見我為了你哭泣,對不對?文繡,對不對?

他將頭深深地埋入到她的胸前,搖撼著她失去知覺的身體。

小廝張了張口,終于將下面的話咽了回去。

他沒有告訴大少爺,沒有告訴他,二少爺已經帶著少夫人離開了麒麟樓。

第十章

黃鶴樓,位于武昌鎮長江口岸,從這里匯聚了漢江之水,滾滾向東海流去。

如果要從內陸出海,沿長江順流而下是最好的捷徑,那麼,黃鶴樓便是必經之地。

這一日,武昌鎮里忽然熱鬧起來,酒館,客棧俱都人滿為患,而依然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從鎮外向里涌來。

人們雖然弄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看那些人一個個腰配寶劍,手持鋼刀的模樣,也知是武林人士,怕是又有什麼武林聚會要在黃鶴樓召開了。

膽小的居民們便日日膽顫驚心,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惱了某人,性命就難保了。

而那些所謂的武林人士,也一個個顯得心事重重,即使相熟的人踫了面,彼此之間也只是互相點點頭而已,不做任何交談。

所以,武昌鎮里看起來雖然熙來攘往,人口倍增,但卻比往日更安靜了,似乎正在醞釀著某場巨大的陰謀。

「伙計,給我們來一盤武昌魚。」一對青年男女步入黃鶴樓,選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

那男的白衣金冠,倜儻風流,女的溫婉秀麗,風華絕代。

他們旁若無人地對坐在方桌兩側,男的對女的介紹道︰「既來了武昌,就不可不食武昌魚,古詩有雲‘卻笑鱸鄉垂釣手,武昌魚好便淹留’,說起來,這武昌魚便強過鱸魚了。」

「那我倒要好好嘗一嘗,看你的話中可有浮夸之意。」女子淺笑道。

「紫絹,你這話就差了,這一路行來,我可有給你介紹一樣不地道的食物麼?」男子故作生氣的問道。

女子偏著頭仔細地想了想,最後只有無奈地笑笑說︰「果真沒有。」

「那可不,能入紫絹姑娘之口的那一定要是天下美味才行。」男子情深款款看著她。

「呸!好一對狗男女,竟然如此不知羞恥,大庭廣眾之下卿卿我我,成何體統?」座中一金毛闊臉的大漢站起來怒視著那一對青年男女。

女子听罷,輕輕一嘆,垂下頭去,幽幽地道︰「麟兒,我們還是走吧!」

原來這一男一女便是要歸隱海上的南宮麟與顏紫絹。

他們一路從麒麟樓順著長江而下,想去海外找一無人居住的小島廝守一生。沿途,路過風景優美之地,他們也會略作幾日盤桓,可巧這一日來到黃鶴樓,卻不料遇見這等掃興之事。

也曾听說,他們相愛之事在武林之中引起了軒然大波,正義之士紛紛指責他們叔嫂相戀有違倫理綱常,可是,他們並不在乎。

從相愛之初,他們就知道這是一段苦澀的戀情,但如今,他們終于能相守在一起,還有什麼是比這更重要的呢?別人要說就由他去說好了。他們在乎的只是想得到南宮麒的祝福,可這點似乎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的,他們也就不作奢望了。至于其他的人,又何必在意?

南宮麟听見顏紫絹這樣一說,有些懊惱地瞪了一眼那多管閑事的金毛大漢,他強忍住怒火,柔聲勸道︰「紫絹,我們既然來到黃鶴樓,當然是要吃過武昌魚再走。」

顏紫絹寵溺地嘆一聲,點點頭,目光中卻流露出一絲哀怨的神色。

店小二看不出樓上劍拔弩張的狀況,一只手穩穩地舉著一盤香氣四溢的武昌魚,踏上樓來。

卻听「哎喲」一聲,小二腳下一滑,手上的盤子月兌手飛出,「啪」的一聲摔在窗外。

那店小二張口結舌,呆怔著說不出話來。

「哼!狽男女還想吃武昌魚?」坐在樓梯邊那一位斯斯文文,腰佩長劍的青年傲慢地收回自己的腳,陰冷地說道。

「看閣下長得一副好皮囊,卻怎料行事連豬狗都不如?你既不吃它,卻也無權浪費!」南宮麟冷冷地看著那長劍青年。

「我就是要浪費它,也不給你們吃。怎麼樣?」青年挑弄一下眉毛,尖刻地說。

南宮麟「刷」地一下站了起來,顏紫絹及時按住他的手背,隱忍地搖了搖頭。

「好,今天看在紫絹的份上,我不跟你們計較。我們走!」南宮麟繞過方桌,挽住顏紫絹,二人緩緩下得樓來。

「想走?沒那麼容易!」長劍青年和金毛大漢同時守在樓梯口,怒瞪著他們。

南宮麟冷笑道︰「我若想走,怕還沒人能攔得住!」

「阿彌陀佛!若老衲出手呢?」隨著這一聲佛號,一淄衣袈裟的和尚沉步走上樓來。

顏紫絹驚道︰「無憂大師?」

「女施主好眼力。老衲遍是無憂。」和尚合什為禮。

無憂大師乃少林寺達摩堂首座,全寺除了方丈之外,就數他的修為最高。法號無憂是為無喜無怒無嗔無怨之意。沒想到,他竟然也來了黃鶴樓。看來,今日之事斷然無法善了。

麒麟樓一向與少林寺交好,所以,南宮麟看見無憂大師也不得不先行拜見。

「大師別來無恙?」

「托二公子鴻福,老衲身體還行。只是,多年不見,二公子的武功更顯精漸了。」

「不知大師為何要與我倆為難?」南宮麟單刀直入,切入正題。

「二公子,顏姑娘,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哪!」

「可是,我們二人之事又與諸位有何相干?你們要苦苦相逼?」

「路不平,有人踩。麒麟樓本為武林泰斗,各路豪杰馬首是瞻,二公子攜嫂叛出麒麟樓,便是武林公敵。何況,任何有血性的男兒都不會允許這種有違綱常之事發生。」長劍青年義正嚴詞,侃侃而談。

「這麼說,你們是我哥派來的了?」南宮麟注目長劍青年,沉痛地問。他不相信哥哥既放過他,又會派人來阻截他。

「這種事,樓主怎麼好意思發令?不過,我們既奉麒麟樓為武林至尊,就要為麒麟樓分憂,剪除叛徒是大家份內之事。」

南宮麟冷冷一笑︰「兄台說的是,那你就先來捉拿叛徒,立個頭功如何?」

長劍青年慨然道︰「狗賊休要張狂,今日就由本少爺親自來取你那骯髒的首級。」說罷,長劍出鞘,直指南宮麟。

南宮麟心中憂憤,怒喝道︰「好你一口一個狗男女,狗賊,今日我若饒了你,我也就不姓南宮!」

話音剛落,人已彈起,這一變身,自然而然避開長劍鋒芒,人卻已轉到青年背後,屈指一彈,點中青年的後背,只稍一用力,那長劍青年便不由自主地向窗外飛跌而去,正好落在那一盤被他糟蹋的武昌魚上,啃了個滿嘴腥。

「我早說過,既來黃鶴樓,焉有空手而歸之理?這一盤武昌魚還請公子品嘗。」南宮麟對著跌了個狗吃屎的長劍青年曬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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