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出來。」蘇淨堯沒有听完她的話,一把抓起她的手,就往門口走。
「淨堯,你不要這樣。」她想要甩開他的手。「你父母還在這里。」
「我要和你談一談。」他不顧一切的將她拽了出去,朝著花園的方向直走。
「沒什麼可談的,我已經決定了……所以請你不要再與你爹爭吵。」柳月奴生怕自己被他說服,猛低著頭不願看他凌厲的眼。
「都給我滾開!」蘇淨堯對著花園里來往的僕役大喊一聲。「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踏進這里一步。」
柳月奴從來不曾見他如此暴怒過,害怕的縮起了肩膀。
蘇淨堯盛怒的目光轉到她身上。「現在,你倒是可以給我說說看,你決定了什麼?」
她猛吸口氣後怯生生的抬起眼。「你何苦讓我再說一遍?」
「我就是要再听一遍。」他甩開了她的手,眉宇間染著怒氣。
「我不要嫁給你,蘇淨堯。」柳月奴閉了下雙眸,不顧一切的睜開眼。
既然她做了決定,就要好好與他說清楚。不管有多麼的不舍與害怕,逃避與膽怯都是沒有用的。
「為什麼?」他惡狠狠的瞪著她。「沒有理由嗎?」
「當然是有理由的。」看到他那銳利的表情,她的心就劇烈的疼痛起來。
「說。」蘇淨堯再度抓起她的手,如鷹隼般的目光緩緩掃過她蒼白的臉。
「我不想變成你手里的武器,讓你用來報復你的父親,惹怒你的父親。」柳月奴一狠心,一咬牙。「你這樣做,很快樂嗎?很開心嗎?」
「什麼?武器?」蘇淨堯帶著不敢置信的表情放開了她的手。
「是的。」她忍住眼里的酸澀感,直直凝視著他。「你要娶我來刺激他,惹怒他。對不對?你以前對我說過,因為你恨他,所以你要處處與他為敵,他要你做什麼你就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我是說過這樣的話。」蘇淨堯的怒火被一股冷漠所代替,他的嘴角微微抽擂了一下,冷硬的線條布滿他剛毅的臉頰。
「所以,我不想介入你們父子的仇恨,不想你再繼續與他為敵下去。雖然我知道你不會听從我的話,但是我最起碼可以選擇不嫁給你……」柳月奴微微停頓,目光里掠過一抹痛心。
「你覺得我娶你,就只是為了向我爹報復?」他高揚起劍眉,目光陰冷。
「還有就是為了幫助我……我知道,你怕我受到父母的責備,也為了守住你的承諾,為了不讓你爹收走我家的糕餅鋪……」疼痛戰勝了她的理智,大顆的淚水悄然滑落。「可是我不要你這麼做,糕餅鋪的事已經讓你太過費心了,之後就讓我們一家人自己來承擔吧。」
她不想看到他為了她的事再與他父親爭執了,不想看到他每次因為他爹而痛苦不堪、又極力壓抑的暴力眼神。
「這就是你能想到的關于我要娶你的全部理由?」
她回視著他冰冷的目光,淚水瘋狂的落了下來。
「不要哭,你回答我!」蘇淨堯咬緊了牙關,握緊了雙拳。「除了這些,你就想不到其他我要娶你的理由了嗎?」他們之間相處了那麼長的時間,他無法相信她竟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娶她。
「我……」看著他痛心疾首卻又冷漠無比的表情,她的心不住的顫抖痙攣著。
「我娶你只有一個理由,唯一的理由。」他冷冷的視線掃過她的臉,緩慢但卻堅定的說出這句話。
柳月奴楞楞的望著他,除了淚水無法遏止的不斷滾落後,她的所有心靈都被他這句話所佔據。
那個理由,她真的想不到嗎?隱約間,有些什麼清晰的思緒穿透混沌苦澀的腦海,照亮了她的心房。
他……有可能是喜歡她的嗎?就如同她心里裝滿了他,因為他的喜怒而喜怒,他也同樣的喜歡著她嗎?
柳月奴不自覺的向他邁進了一步。
蘇淨堯站在原地,靜靜的等待著。
從她突然閃爍出晶亮的淚眼里,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情緒。他相信她會懂的,正如他喜歡她一樣,她也一定會回應他的這份喜歡。
他們之間,從來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就能心靈相通了。
「我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她溫柔如水卻飽含悲傷的目光掃過他的期待,平靜的吐出這句話。
柳月奴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正如她清楚的看到了他們之間的不同與距離。她不能答應他,不能回應他。
他不能為了她而真的離開蘇家,離開父母。
她也不能成為他們父子失和甚至父母失和的原因。
那樣的話,即使他現在喜歡她,將來也一定會恨她的。
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斬斷情絲,永遠的離開他。
回到她原本就應該在的位置,而不是同他的人生糾葛在一起。
蘇淨堯臉上的表情宛如將她的心片片撕裂般的讓她痛苦。他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她的眼,目光里流淌過憤怒、不信、質疑、痛楚、悲傷……以及冷漠與受傷。
「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他低沉的聲音不帶一絲人氣。
柳月奴的雙手悄悄的抬起伸向他,卻又猝然放在了身後。
她悲傷的轉過身去,不願讓他看到已經模糊了她視線的淚水。
蘇淨堯收起了所有的情緒,只讓冰冷佔據他的眼眸。
要走的人他既然留不住,那麼他所能做的,就是管住自己的心。
沒想到他人生第一次的心動,竟然會落到如此淒慘的下場。
這樣算是,他被人拋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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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來,杭州城里濃郁的金黃漸漸凋零,秋日的涼爽西風也被干冷的北風所驅走。
柳氏糕餅鋪的生意漸漸的恢復了往日的熱鬧,推出的油酥糕餅,還有每日都不同的配套茶點組合都非常的受歡迎。
午後,柳天朗不止要給蘇府送去糕餅茶點,還有其他的官幻富商府上也都向他們預訂了不少。
柳氏一家,終于可以不必再為生計整日煩惱奔走,柳母的病情也逐漸好轉,這讓全家人都無比欣慰與雀躍。
然而,柳月奴的臉上卻缺少了笑容。她每日都在鋪子與住家之間奔走,總是最早起床,最晚安歇,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
柳氏夫婦很擔心女兒,然而每次詢問她,她卻總說自己沒事。至于說到親事,她也是立刻顧左右而言他,一副不願提起的模樣。
「月奴,最近怎麼沒有看到魯平來找你?」關鋪的時候,柳夭朗看似隨意的說起。
「他這幾天沒有來嗎?我沒有注意……」柳月奴淡淡的說道。其實,她和魯平已深談過一次,對他說了他們只能做朋發,而沒有其他。
「妹妹,魯平真是個好人,對不對?」柳天朗試探的看著她。
「哥,他是個好人,所以我希望他能娶到一個真正對他好的媳婦。」柳月奴淡淡的笑了笑,那笑容看起來還是帶著落寞與不快。
就在他們關好了鋪門,準備要離開時,遠遠有個熟悉卻好久不見的人影走了過來。
「柳姑娘,還好你還沒走,我們夫人請你過府一趟。」是蘇府的家僕淮安。
柳夭朗立刻擋在妹妹面前。「如果是為了欠債一事,我們正努力籌錢中了。」
「不是的,是我們夫人想見柳姑娘。」淮安帶著有些惶恐的眼神瞥向柳月奴。「只有我們在府里,老爺和少爺都不在,請柳姑娘放心。」
「哥,就讓我去一趟吧。」柳月奴沉吟了片刻後說道。
「月奴……」
「你放心吧,沒事的。」柳月奴拍了下哥哥的肩膀,堅定的轉身看著淮安。「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