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話也沒有多說,只是那樣看著她。
桑寧則低下頭去,整個人仿彿變成了木樁般佇立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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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寧的婚事在太後的懿旨到達之日起,就注定無法更改。
而在那一刻,她也深深的感覺到自己的渺小與脆弱。在這皇城之內,皇權至高無上,即便她想要掙扎也只是徒勞。
「桑寧,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納蘭無雙帶著毫無城府的笑容拉住她冰冷的手,看起來無比歡愉。「真沒想到,你會成為我的嫂子。」
「桑寧格格恭喜你啊。」站在不遠處對她說話的是睿景格格,粉雕玉琢股的美麗臉蛋很蒼白,平靜的眼神里帶著哀怨。
「睿景格格,我……謝謝……」我不是有意要奪走你的幸福,我也無能為力。
然而在眾人環繞之下,這樣的話她實在無法說出口。
今天是肅親王的壽誕,滿朝文武,皇親國戚們都爭相前來祝賀。
桑寧也接到了請柬,若是過去,她定然不會收到,也定然不會出席。可是自從認識了納蘭凌,一切都開始不一樣了……納蘭凌——想到他,她的胸口就會有針扎般的疼痛。
他說過,在這紫禁城里,她需要朋友,需要同盟者。
她也終于完全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納蘭凌將皇太後變成了他的同盟者,所以她才會敗下陣來。權力,才是最核心與最重要的。自己並不需要真正的握有權力,只要對方願意分享他的權力,那麼也就取得了先機與勝果。
「這天氣怪熱的,我對看戲也沒多大興趣,我們不如去後花園的湖心亭坐坐,那里應該涼快許多。」眼看著氣氛越來越凝肅,蘭萱格格打破了沉默。
「我和姐姐喜歡看戲,求個熱鬧。你們去玩吧。」嫻兒挽住睿景的手臂,與蘭萱對視了一眼。
「幾位格格,我看就這麼辦吧。喜歡看戲的便留在前院看戲,不喜歡看的就和我去湖心亭喝茶納涼。我讓奴才們多準備些瓜果零嘴。」肅親王府的側福晉領著她的二個小榜格笑咪咪的走了過來。
「那就有勞側福晉了。」玉珠吁出一口氣,也親熱的拉住桑寧另一邊的手臂。
桑寧心里隱約有些感動,玉珠也好,無雙或蘭萱也好,她們都是為了避免她和睿景格格相處感到尷尬,同時也給予她鼓勵和支持。
如果在過去,應該沒有人會主動向她打招呼,更不要說替她解圍了。
以前大年初一的朝賀,她不得不出席,卻從不曾有任何人發現她的存在,與她說過話。這固然是因為她平素里不喜與人來往,更因為當時沒有一個可以替她引見的人。哪怕僅有一個人也好,她也不會總是想要逃避人群,不敢與人交往……
在自己的內心深處,也許並不是真的想要獨來獨往,與人群隔絕的。
而納蘭凌,他看出了自己的孤寂,所以即便她強烈反對,他還是執意要讓她走入人群。
納蘭凌,他為何總是可以輕易的看透她的心?也正是如此,讓她更加無法面對他。他處處為她著想,而她似乎只會帶給他災難、麻煩、苦惱還有痛苦。
「桑寧,你不要覺得難堪或者愧疚。我們都知道這婚事是自個兒無法做主的,全都听憑皇上和太後的旨意。皇太後親自下的懿旨,那是無人可以違抗的。」蘭萱親切的看著她。
桑寧輕輕點頭。「還好有你們陪著我,謝謝。」她向來冷漠的眼里閃出了羞澀的笑意。
「謝什麼,怪不好意思的……我們是好姐妹呢。」玉珠格格掩帕輕笑。
「桑寧,你能做我的嫂嫂,我是一百二十萬分的願意。我那個精明的哥哥,也只有你能制伏得了他。」納蘭無雙喜笑顏開。「至于睿景,她是個好格格,一定會遇到個好夫婿,聖上和太後不會怠慢她的。」
「咱太後老祖宗眼光獨到,早就看出桑寧與凌哥是天生一對。上次在慈寧殿上斗福字時大家都看到了,你們倆你一句我一語,配合得默契十足。其他人都跟不上你們的想法,也插不了嘴……」蘭萱眨了眨靈動的眼。「想必那時老祖宗就已經有了決定。」
是那樣嗎?被她們如此一說,桑寧自個兒也突然間糊涂了起來。太後老祖宗為何還是將她指給了納蘭凌?是因為疼愛納蘭凌甚于自個兒,還是別有想法……
「蘭萱,你說得對。我那個草包哥哥不也想要插話嗎?卻是牛頭不對馬嘴,他根本連听都听不懂……」
「玉珠,你這丫頭,怎麼能到處貶低你哥哥我?這次可給我逮個正著。」
正當她們一行向著後院湖心亭走去時,在廊橋邊遇到了正從湖心亭折返的承袞貝勒等人。
桑寧一眼就看到納蘭凌,穿著官服戴著官帽,卻依舊手拿折扇,好不逍遙。
人群里,他的目光也逕朝著她直射而來,熠熠生輝的落在她身上。
桑寧心下一陣慌亂,心髒更是小鹿兒亂撞般的跳得歡快。她立時沉下眼,雙頰早已通紅一片。
她這是怎麼了?原本打定主意一見到他就要對他視而不見,甚至要更加冷漠以對才好。這不正是她今日決定赴約的另一原因嗎?她要讓他明白,即使是他贏了,她也不會就此妥協。
然而,只是接觸到他清亮溫和的眼,她的心就不由自主的亂了,全亂了……
「我看那邊風景不錯……」蘭萱猝然手指前方。「桑寧,你不是說天氣悶熱,有些頭痛嗎?凌哥,快扶著她去湖心亭坐一會,我們去湖邊賞荷花,就不奉陪了。你好生照顧著桑寧啊。」
蘭萱跑到夫君張葬身邊,眨著眼楮向眾人打著暗號。
張蕁帶著寵溺的目光看著嬌妻,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可有些不合禮數,格格與納蘭兄……」
「夫君,今日在這親王府的後院,我們就放下禮數不成嗎?順騏哥哥,你是主人,你倒是說說看。」
「堇棠兄,今日就看在在下的情面上,拋開那些禮教,不必拘泥,如何?」順騏貝勒難得形容輕松和善。
「好啦好啦,我看這各色花朵開得正是艷麗……順騏,你讓人準備些紙墨,我們一起住湖邊作畫寫詩如何?近日本貝勒可是狠讀了幾本漢詩典籍,定教你們大吃一驚。」承袞貝勒豪爽的揚起袖子。「大家快走,納蘭,照顧好桑寧格格!」
納蘭凌閑適的搖著他的折扇,待到眾人都走遠了,這才踱步到低著頭的桑寧身邊。
「生氣了?不高興了?不想和我說話了?」他帶著笑意的眼里實則蘊涵著嚴肅的審視。
桑寧一逕低著頭,看到他走過來後,她就往廊橋上邁出步子,不與他說話。
納蘭凌只得跟了上去。
離開的眾人都忍不住望向湖心亭的方向,全都帶著好奇與促狹的笑容。
「你們說,我們去偷听怎麼樣?順騏,你命人準備小舟,我們泛舟過去……」
「承袞大貝勒,你也真是的。泛了舟,他們會看不到嗎?還偷听呢……肯定會被我哥數落一頓,你不信試試。」納蘭無雙狡黠的說道。
「還真有些好奇……凌哥和桑寧……一熱一冷……凌哥喜好熱鬧,人又精明。桑寧則是沉默內斂,冷靜淡漠。」蘭萱歪著頭,也望向那一前一後走向湖心亭的二人。
「這樣反而好,二人性格互補,不是同你我一樣?」張蕁微勾嘴角微笑。
蘭萱俏臉一紅,乖乖點頭。
「他們都是聰明人,何必替他們擔心?」玉珠噘了噘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