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笑容,讓她微微一怔,她怎麼會覺得這笑容有些滄桑和憔悴呢?
難道這三天,他也和她一樣輾轉難眠,心思郁結嗎?
「走吧,我有些話要告訴妳。」雷洛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什麼話?」她驀地一僵,彷佛全身的細胞都警覺了起來。
雷洛的目光變得認真,有如兩潭深邃的湖水一樣,靜靜的瞅著她。「听我把話說完,或許可以讓我們兩個都感到比較輕松。」
「什麼意思?」悠然不解的睜大雙眼,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感到一絲沒來由的緊張,她唯一想到可以感到輕松點的方式,就是分手。
是啊,分手以後,她就不用煩惱他是書偉的哥哥這個事實,分手以後,她就可以不左右為難。
可是,她不要分手,絕對不要分手!
悠然臉色蒼白的站起來。「雷洛,我不想和你分手,我知道這幾天是我一直拒絕見你,可我的意思不是要分手,我……」
他拉住了她的手,嘴角勾出一抹溫柔的弧度。「我不是要和妳分手,我永遠不會這樣說。」
他的話讓她心安,也讓她紅了臉。原來他不想分手,而她卻表現得如此急切。
雷洛的表情終于放松了些,太好了,悠然剛才的話就彷佛在他心頭撒下了一把定心丸。
只要她不想分手,他堅信自己可以解釋一切。今天,他本就已經做好了要完全說服她的打算。
「那你想說什麼?」彷佛想掩飾自己的困窘般,她立即轉移了話題。
「說一些關于我的過去。」
他眼里閃過神秘和……壓抑?他壓抑著什麼?
悠然遲疑一下,微微點頭。
雷洛帶著她走到了寬敞的回廊中。那里放著兩把白色的藤椅,一張藤桌,供人休息。
悠然終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喜歡這個房子,就因為這種無處不在的小小設計,總是可以讓人感到溫暖窩心。
「我叫人把妳的果汁拿出來。」雷洛一直沒有忘記過她的果汁,轉身喚來了管家。
悠然的嘴微微噘起,他還真是個固執的男人。
她徑自走到回廊邊上,看著外面紛飛的雨絲,密密麻麻的從空中落下,落入地面,匯眾成溪流和水窪。
伸出手去,悠然接住了雨,又趕緊收回--因為她發現,那樣做,就會隔絕了這天與地的聯系。
「他們像不像一對戀人?」她呢喃自語。「一對分隔兩地,卻永遠無法擁抱的戀人。」
「戀人?」雷洛眨了眨眼,然後露出微笑,此刻,悠然臉上那種純真的表情,讓他彷佛回到了過去。
回到那最初的驚鴻一瞥,那時的她,也是帶著這樣純真而靈氣十足的表情。
「是的,戀人。」悠然用力的點頭,「我在許多年前就有這樣的感覺。」只是她一直埋在心里,說出來就怕會遭人笑話,說她幼稚。
可是,她可以說給他听,對嗎?他不會笑話她,她就是這樣知道。
「為什麼?」他露出感興趣的模樣,踱步到她身邊。
「因為他們如此想念著對方,雖然天天見面,卻沒有辦法擁抱。所以,有了雨的出現,那是戀人的眼淚啊,這眼淚終于連接起了他們。這是他們互相伸出的手,傳遞出想要擁抱的感覺……」
悠然臉上染上淡淡的暈紅。不是不是听起來有些幼稚?」
「不幼稚。」他背著手,藏起自己想要擁抱她的感覺,而是用一種異常專注的目光凝視著她恬靜的側面。「很美好,很溫暖的想法。」
悠然轉過頭,一抹清亮閃過她的眼。「因為是你,我才可以告訴你。」
此時,回廊外,雨聲潺潺,回廊內,含情脈脈。
雷洛深沉的眼靜靜的回望著她,此時此刻,天與地都隨著那好听的雨聲而變得寧靜起來,他那低沉如絲絨的聲音也融入了這天地的和諧演奏里。
「悠然,妳說過妳要好好的考慮幾天,可是這幾天妳卻一直拒絕與我見面。」
悠然的目光落在他臉上。「我……我的心總是很亂,所以……」她有些為難,有些落寞。該如何用語言說清楚她這些天的心情呢?
「因為我是書偉的哥哥,因為妳見到了寧純菲,所以我能理解妳的感覺。」他露出堅定的表情。「妳什麼也不要說,現在讓我來說。」
悠然感覺到他話里的嚴肅,于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那一天,妳曾指責我為什麼欺騙妳--是的,我是欺騙了妳。」他抿了下嘴角,目光掃過她的臉。「今天,妳能冷靜的听我把話說完嗎?」
她轉開了臉。「可以,我可以听你把話說完。」雖然心跳依舊有些紊亂,可是比起那一天,已經平心靜氣了許多。
「我不後悔對妳隱瞞了我的真實身分,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得到妳的愛。」
他堅定的說︰「悠然,在我來台北以前,我就決定了。我要得到妳的愛,不論用任何方式,都要得到妳的愛!」
悠然驚異的看著他。「你……你說什麼?我們那時甚至還不認識,你怎麼可能會……」她心跳急促跳動起來。
可是此刻,雷洛的眼神卻更加銳利,全身充滿了強烈的存在感,那種感覺讓人無法忽略,只能被他所吸引。
他朝回廊外踏出了一步,目光遠眺望著遠方,彷佛望著過去似的開口︰「在我來台北之前,我就已經下定決心,我要去追尋我的幸福--那個在許多年以前,就已經決定的幸福。」
悠然茫然的搖著頭,他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此刻的他,頭發被風吹得飛揚,眼神堅定,鮮明的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妳或者正在疑惑,或者妳可能會听不懂我的話。」他的目光望著那迷蒙的天空,雨滴一直一直不停的落下。「可是對于我來說,這些都是很熟悉的事。等待著一個機會,可以來到妳身邊,可以讓妳愛上我……一切的一切,都彷佛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事。」
「我不懂,洛,你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悠然的心跳達到了極限,再也無法負荷這樣劇烈的感覺了,她沖到雷洛的面前,雖然站在雨里,卻依然急切的凝視著他。
「我會告訴妳。」他大手一拉,將她拉進了回廊里。「妳別淋濕了,妳的身體不好。」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要管我的身體,你只要告訴我!」她的表情越來越激動,任誰听到他的話,都會感覺驚慌和不解的吧?
「別急,我本來就要原原本本的告訴妳,再也沒有隱瞞。」他的聲音低沉,充滿了信賴感。
悠然點了點頭,他的話撫平了她心里的那抹焦躁不安。
雷洛深吸一口氣,要說出心底多年來的故事,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
他的手離開了她,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去踫觸她比較好。這樣才能保持平靜,將該說的話一次、完全的都說給她听。
于是,他轉身望著天空,雨絲迷蒙的天地,帶著一種難得的寧靜。
「我告訴過妳,我從小就和母親去了美國,和外祖父一起住,是不是?」
他沒有回頭,而悠然卻悄悄的點了點頭。
「所以,我雖然是台灣人,我的父母和另一個兄弟--也就是書偉。」他微微的停頓了一下,悠然的手撫住了胸口,可是她的目光卻很沉靜的望著他寬厚挺拔的背影。
「我和書偉雖然是孿生子,卻因為父母的關系而不得不分開,以後除了偶爾通信,再也沒有見過面。」
雷洛嘆了口氣,因為他想起了自己的兄弟,那個英年早逝,猶如他身體另一半的弟弟。
「難怪,我從來不知道他有個哥哥。」悠然不知不覺走到他的身邊,因為此刻的他散發出一種孤單的悲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