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芷櫻的心髒驀地狂跳了一下，她嚇到不敢回頭。
他不是不想理她嗎？為什麼又要送她？
「走吧。」就在她遲疑的時候，鄭杰已經走到她身邊。
她轉頭凝視著他，而鄭杰也目光認真地回望著她，四目相視，有些什麼在他們心里流動，又彷佛什麼也沒有。
卓芷櫻迷惑了，在此刻面無表情的他面前，她還是無法從他眼里看出他的真實想法，對于他們現在的關系，對于昨晚。她低下頭去，默默跟著他往外走，沉默成了此時唯一的旋律。
鄭杰的臉色一直那樣嚴肅著，這和他平時給人的印象完全不同，他好看的劍眉聚攏，緊抿薄唇、眼眸里閃著深邃的光芒，讓人看不見底。
一早當他從芷櫻身邊醒來時是那樣的滿足，那份滿足甚至讓他驚恐。看著身邊睡顏平靜的卓芷櫻，他想到她昨夜的甜美，這份甜美同樣讓他不安。
他並不想和她發生這樣的關系，起碼昨夜之前沒有想到，即使他無法將她當成妹妹般看待，但他能把她當成情人嗎？他們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連一向對任何事都把握十足的鄭杰都感覺混亂。
不過發生的事就是發生了，他很快就接受這個事實。現在就看自己要如何看待這份關系，就看他該如何處理。他離開芷櫻的身邊，一來避免醒來時她的尷尬，二來也讓自己對于未來有個清醒的思考空間。
但不管他的結論如何，昨夜他並不後悔！
「昨晚……」走出大門時，他們兩個忽然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
「妳先說。」鄭杰回頭看著她，冬天的風吹起她的長發，卓芷櫻的臉看起來那樣蒼白。
「不，你先說。」
「昨天晚上。」鄭杰從來沒有感到這樣為難和混亂過，在他一向瀟灑的人生里忽然有了牽絆，只是經過一個早晨他還是無法完全厘清自己的思緒，不知道該拿芷櫻究竟怎麼辦……他的生命里，頭一次有這樣束手無策的感覺。「昨天晚上，我們兩個……」
卓芷櫻看著鄭杰緊蹙眉頭的樣子，知道他在為難，在困惑。這讓她隱隱覺得悲哀。雖然她不知道他是否是為了昨夜而後悔，但他此刻為難的表情已經幾乎說明了一切，這件事困擾著他。
「我現在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不過妳給我時間，給我時間我會把這一切都想清楚，我向妳保證。」他嘴唇一抿，目光又堅定起來，他直視著卓芷櫻，雙眸清亮無比。「昨晚的事，我一定會負責。」
卓芷櫻沉靜異常地回望著他，她看到鄭杰眼里認真的光芒，她知道他一定會去認真地思考他們之間的關系，同時，她也看到他的為難和迷惘。她太了解鄭杰了，從小時候起，當她愛上他起，她就那樣了解他。
鄭杰哥哥平日里給人灑月兌不羈的感覺，但他其實是個對什麼都很認真的人。兩年前，他因為那場婚姻不原諒她，那是他認真的方式；兩年後的今天，她──卓芷櫻再度成為他煩惱的根源，她不能再讓這樣的情況發生，不能再讓自己去困擾鄭杰哥哥！
她的聲音顫抖著，但眼眸里卻有種異常堅決的光芒。
「鄭杰哥哥，請你忘記昨天晚上吧。」她不想讓他為難，也不想糾纏在那件事上。「我是個成年人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不需要對我負責，也不需要對昨天晚上的事負責！」
第十章
卓芷櫻用無比巨大的勇氣讓自己的目光直視鄭杰，即使臉色蒼白如紙，但她的口氣也是認真的，經過考慮且堅定的。
鄭杰驚詫地看著她。
「芷櫻，妳……」卓芷櫻的話讓他措手不及，或者說他也沒有想到卓芷櫻會給自己這樣的答案。「不，不能這樣……昨晚是我主動，我不能……」
「鄭杰哥哥，我不是小女孩了。」她跨上前一步，與他面對面。「我能對我自己做的事負責，不需要其它人來對我負責。」
看著她小小的臉上閃爍著那樣堅定的表情，鄭杰忽然對她充滿了尊敬。多年前他也有過一樣的想法吧？那時候她是要義無反顧地嫁給他，而現在她卻告訴自己，不必為他們昨天晚上的一夜負責。
「這是最好的辦法，鄭杰哥哥！」卓芷櫻咬著發白的嘴唇，眸子清靈如水。
「可是……」
「這是唯一的辦法。」卓芷櫻望著他，忽然間眼眸里閃出一陣淒楚。「我不要你為了我左右為難，我也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我們之間的關系。我們都是成年人，我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你不要再說什麼要對我負責的話……好不好？」
眼淚開始掛在她的眼角，忽然間她覺得這一切都無法忍受，一下子撲進了鄭杰的懷里。
鄭杰趕緊一把接住她，將她緊擁在胸前，她的眼淚再度灼傷他的胸口。
「就這樣……就這樣吧！這是最好的辦法對不對？」她不要為難他，不要他為了負責而再次娶她，她會受不了的。昨晚對于她是個美麗的存在，她不要把它變成逼迫他的武器，那樣的話不只破壞了那份美麗，也會讓她覺得自己很無恥。
「可是，芷櫻……」這真的是唯一的辦法嗎？為什麼他還是會覺得心慌意亂？鄭杰的理智彷佛在告訴他，這樣最好，他們都是成人，的確不必為這樣的事負責。他應該明白，他也應該懂得，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會覺得不舍得？
抱緊了卓芷櫻，更讓鄭杰覺得自己不能這樣算了，應該說些什麼。「對不起，芷櫻，對不起……」
他卻選了最不應該說的一句！
「不要對不起，不要對不起……」她抱住他的腰，痛苦地喊著。「我不要你的對不起，鄭杰哥哥，你不懂嗎？昨晚不是很美好嗎？我們不要破壞它，求求你，不要破壞它！」
她最不想要的就是他的對不起！她淚如雨下，再也不在乎他到底怎麼想，只想這樣窩他的懷里痛哭，就讓她一次哭個夠，然後忘掉這一切。忘掉這一切，再讓自己重新出發就好了。
兩年的傷都能復原，何況這一次呢？是不是？是不是？
卓芷櫻無聲地問著她的心，卻得不到回答。
「那……就這樣吧，或許這樣真的是最好的辦法。」鄭杰困難地說出這句話，雖然他緊擁著卓芷櫻，為什麼還是覺得胸口空蕩蕩的？為什麼他還會感到痛苦和為難呢？這種特別的感覺，自己該如何解釋？
卓芷櫻驀地覺得冷──當她听見他的這句話時，鄭杰哥哥也說「這樣最好」，這樣最好……即使靠在他的懷里，她再也感覺不到任何溫暖了。
十二月的冬季，果然寒冷徹骨！
寒冷過後，應該就是溫暖的春天了吧？
卓芷櫻抬起眼望著窗外的碧藍天空，農歷春節過後，氣候果然漸漸回暖，空氣里也開始有了鮮花和泥土的清香，但她必須離開這樣的台北了，她又要開始流浪。
門上傳來敲門聲，卓芷櫻從自己的恍惚中回頭。「請進。」
走進來的居然是好幾天沒回家的大哥卓昊司，卓芷櫻立刻露出笑容，撲進大哥懷里。「哥哥，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她好怕在自己這次離開前，會見不到最愛的哥哥。
「小女孩，又要出發了嗎？」卓昊司掃了一眼她放在床上的行李箱，用一向寵溺的表情看著她，揉揉她的頭發。
「是啊。」卓芷櫻放開他，笑著點頭。「畫展結束了，農歷年也過完，我還是再去世界各地尋找畫畫的靈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