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他在上賭坊之前,就應該想清楚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從不費心神同情那些可惡的人。
他既不偷、也不搶,當然可以理直氣壯,倒是她那責備的眼神,才讓人覺得可笑至極。
「可是那鋪子……」于理,白妙芹明白上官極品說的字字有理,但這可是一家六口的生計,除此之外,難道別無解決之道?想起方才何大娘那一臉哀戚絕望、想帶著一群娃兒尋死哭天搶地的模樣,她滿心不忍。
「可是什麼?」他利眸一掃,看到白妙芹眼中的不敢置信,上官極品的唇冷硬地往上抽了抽。
不知為何,平素他完全不在意他人的批判,但她的眼神,卻意外讓他平靜的胸臆有了起伏,甚至泛起一股怒意。
她憑什麼用這樣氣憤卻帶著憐憫的眼光瞅著他?
「我的意思是,就算何老爹嗜賭,那也不必收了他的作坊,斷了他一家子的生計,可以讓他繼續做生意,維持一家子生計,也能將銀兩還給你……」
「哼。」听到她的話,上官極品冷哼一聲,「天真。」
像何老爹那樣的人他瞧多了,他敢保證,如果他不收了作坊,不出一個月,那作坊也會易主。
既然結果是一樣的,他又何必白白便宜別人?
懶得與她多說,上官極品便舉步離去,他還有許多事得做,一點兒也不想浪費唇舌和這個天真的女人爭辯。
幾個踏步,那頎長的身影毫不猶豫與白妙芹錯身,就在兩人身形交錯之際,白妙芹卻驀地伸手,扯住他那堅實的臂膀。
「等等——」白妙芹不肯死心,即使知道自己現下的行為很孟浪,但她真的不能眼睜睜看著何大娘一家走投無路,所以她不肯死心。
「放手!」上官極品那雙恍若能勾人心魄的單鳳眼一勾,一道幽深冷厲的目光,筆直射向猶不死心的白妙芹身上。
他那向來掛著的虛假笑意不見了,俊逸的臉上滿是不耐。
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瞬時崩解,他毫不猶豫伸手,像想拂去什麼害蟲似的,伸手將縴細的白妙芹掃到一旁去。
那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的強力勁道,頓時讓白妙芹失了衡,只見她幾個踉蹌,依然沒能站穩,就要倒栽蔥跌了個狗吃屎。
「我警告你,要是敢讓我的好姊妹跌傷了,今年皇甫家的生意你也別想沾上。」
上官極品聞聲抬眼,橫瞪向同樣莫名其妙闖入他府第的靳天璇一眼。
對于她的威脅,有那麼一剎那的時間,他並不想理會。
可才轉念,思及皇甫家能給自己帶來多少白花花的銀兩後,即使百般不願,他終究伸出了手,在千鈞一發之際,將就要摔得七葷八素的白妙芹攬進自己懷里。
一股男子獨有的陽剛氣息突竄進白妙芹鼻間,但她還來不及臉紅心跳,上官極品已經動作粗魯地將還嚇得腳軟的她撥了開。
「你怎麼如此無禮?」沒有漏看白妙芹臉上驚慌的神情,靳天璇小嘴一張就替她抱不平。
「我才想問你們,當我上官家是可以任人閑逛的園子嗎?恣意亂闖也就罷,還怪我無禮以對?」鼻端似乎彌漫一陣擾人的清香,上官極品皺著眉頭,怒眸一掃,那話似刀似劍,憤怒與鄙夷交錯。
「瞧你這什麼態度,我倆前來自是有事相商,難不成真當咱們吃飽撐著?」听到上官極品毫不客氣的數落,靳天璇更是理直氣壯的反擊,就算她不知道妙芹為何出現在這理,但她先護著好姊妹也是理所當然。
「你是來找我談事情,那她呢?」他深幽的暗眸看向有些手足無措的白妙芹,被這麼攪和一陣的不悅讓他怒不可遏。
「她是我的好姊妹,難道不能陪著我一塊兒來嗎?」靳天璇睜著眼說起瞎話,雖然她倆明明是一前一後到的,她卻硬說成兩人是一起來的。
「哼!」再次不留情面的冷哼一聲,上官極品顯然半點不信靳天璇的鬼話。
女人就是女人,睜眼說瞎話的能力無人能及。
她們有這閑時間來找他麻煩,他可沒這個閑時間同她們磨蹭,上官極品瞬時收斂自己的怒氣,那滿臉笑容,竟讓人誤以為他方才的怒氣,全出自她們的想像。
「我說將軍夫人,你要來談生意,我自是歡迎,但我要談的是賺錢的買賣,別浪費時間談論對我無益之事。」前半段是對靳天璇說的,但後半段顯然是說給局促不安的白妙芹听的。
「再說,我今兒個沒時間同你們多說,你若想談生意,過兩日我一定親自上皇甫家好好商談。」
應酬話說完,上官極品瞧也不瞧白妙芹一眼,向來八面玲瓏的他,破天荒的沒對靳天璇這個財神熱切相迎,反倒冷著一張臉,自顧自的離去。
書房內兩人面面相覷,卻是無語。
迎向靳天璇充滿審視的眼光,四目相交,心虛的白妙芹撇開臉龐,避去她帶著濃濃窺探的目光。
天璇一向是個聰明人,白妙芹不想讓她窺見自己心中異樣的心緒。
「你倒是說說,突然來這錢鬼的家,究竟要做啥?」妙芹一向守禮守份,這樣大剌剌出入一個男人家中,這事絕不簡單。
驀地,她心中浮現那日在皇甫家的家宴上,白妙芹傻傻望著上官極品的模樣,一陣不祥的預感驀地涌上心頭。
她……該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我……」白妙芹被問得一時語塞,但為免心緒敗露,仍是硬著頭皮說道︰「何老爹近來因為染上賭癮,所以找上了上官極品押鋪子,可時間到了卻還不出錢來,上官極品執意要收他的鋪子,我瞧那何大娘可憐,所以想同上官極品說說情。」
「所以你是來替他們說情的?」狐疑地揚眉,靳天璇的眸中猜疑再現。
「是啊……」
「如果我記得沒錯,上回我也在這兒遇見你,你也是為了他人前來說項,卻一樣沒說動過他,不是嗎?」明知上官極品對錢是固執得像顆石頭,妙芹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前來,究竟是何道理?
「我知道自己很難說動他,但看到何大娘這麼難過,我于心不忍。」白妙芹是真的不忍心,但究竟是不忍心何大娘的哭天搶地、生計被斷,還是不忍心上官極品的冷心造孽,她自己其實也分不清楚。
「我問你,你是不是愛上上官極品了?」心中的疑惑漸濃,靳天璇也顧不得她們現在還在上官府中,她雙手環胸,態度嚴肅的追問道。
老實說,這座上官府看起來一點也不金碧輝煌,更沒有森嚴戒備,壓根不像巨商富賈住的大宅,賺了那麼多的銀兩,既不見他玩女人,也不見他揮霍成性,更沒有成群的奴僕及妻妾,成天只知道想方設法從他人口袋中掏出銀子……
有時她真懷疑,那只錢鬼究竟把賺來的銀兩花到哪兒去了。
听到靳天璇直白的問題,白妙芹縴細的身軀突地一顫,像被人一語道破似的困窘,讓她隨即開口輕斥,「你別亂說,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他?」
「怎麼不可能?」靳天璇揚聲反問,今兒個是打定主意要將白妙芹心里的想法給弄得清清楚楚。
「雖然你一向心善,以往也總撿些受傷的小動物回到華村,可是你向來知禮守份,從不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人。」
「可那不是一般的小動物,是一大家子活下去的生計,我怎能不管?」
「要幫忙有很多方式,你應該心知肚明,苦勸上官極品回心轉意是最沒用的一種,可你還是來了。」
靳天璇向來古靈精怪,小嘴兒一張,便直接點出其中不尋常之處,像是非得逼出白妙芹真心實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