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忍了大半晌謝尹德終于還是把話說出口,試圖打消魯維陰的念頭。「我不知道你是覺得生活太無聊了還是怎麼樣,但是把一個想暗殺你的人帶在身邊你不覺得這太危險了嗎?如果你要伴的話,我敢保證外頭隨便找都能翻出好幾打比她還像話的貨色來,干嘛委屈自己呢?」
謝尹德的一席話立刻招來海浪般的點頭。聚集在大廳中的兄弟們莫不期盼魯維陰能打消念頭讓他們安心,有些危險游戲玩不得。
邵華語必須咬緊牙根才能忍住到口的辱罵及反駁。她從來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總是像刺猾一樣立即反應。然而,這次她卻不得不控制住沖動,她能否順利進入威爾集團全靠這一次了,只有贏得大伙的承認她才能留在組織內,才可能借魯維陰之力進入位于倫敦的總部,並且進一步地毀掉它。
面對著手下的反對浪潮,魯維陰沒有感到絲毫意外,他們的反應早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且也有因應的對策。
「我一點也不覺得委屈。相反的,我還覺得滿意。」魯維陰四兩撥千金輕輕松松的拔掉謝尹德的疑慮,起身接近邵華語,將她親熱的摟進懷里。「我還沒向你們道謝吧?謝謝你們送了個這麼好的生日禮物,她是我有過最好的伴。」他的微笑挑明了他不再接受另一個勸阻,逼得安森只好拿出組織來。
「就算你很滿意她的服務好了,維陰斯。」安森的口氣不再平緩,一如他轉趨強硬的態度。「但是你別忘了組織曾明言規定,若對組織沒有任何貢獻的人是不能成為組員的,頂多只能徘徊在組織的外圍等機會,直到有明顯的業績為止。」
安森的話一落下,立即引來組員們強烈的認同。為了進入組織,他們不知費了多少心力,灑了多少血汗才能爬到現在這個位置。如今,這個顯然沒幾歲,只能勉強拿來陪男人在床上打打滾的女孩說進組織就進組織,這教他們怎能心服?何況她原本是來刺殺他們的老大的,怎麼一晃眼反成了他們老大的最愛?不行!說什麼他們也不會答應,除非她拿出實力來,否則休想。
「我沒忘記這個規定。安森。你也未免太大驚小敝了。」魯維陰見招拆招,突如其來的妥協教大伙傻了眼,當場楞成一團。
「我是集團的副總裁,當然不可能自己破壞規矩。凡是想人組織的人必須對組織有所貢獻,證明她是一個有用的人,這點我非常清楚。」魯維陰低沉的嗓音掠過每一個人的耳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席卷所有人的意志,包括邵華語本人。
「有鑒于此,我決定給華語一次機會,讓她有機會展現實力,也讓你們見識一下我挑人的眼光,我相信結果一定不會令大家失望。」魯維陰帶笑的說,灰綠色的眼眸盛滿銀色的亮光,灑向底下不知所措的兄弟,也灑呆了自始至終強作堅強的邵華語。
他在說什麼?他所說的機會指的又是什麼?為什麼他沒事先知會她,不給她有心理準備的機會?
她神情茫然的看著他,魯維陰卻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黑褐色的長發在陽光的照耀下亮得宛若來自地獄的火把,照耀她的同時亦吞噬她,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明天晚上和香港方面的交易就交由華語負責,做成了這筆交易便能代表她的能力,我相信大家應該不會反對這個提案吧?」俊美異常的邪媚乘著微風飄散在眾人的眼前,所有的人都沉默了,算是默認魯維陰的提議。
呆呆站立的邵華語並不知道眼前這股不尋常沉默背後的意義,更不知道這項交易等于提前為她敲響死亡的喪鐘。
一個十七歲女孩在周末夜中應該做些什麼?和朋友去KTV唱歌,或是和男友在舞廳里跳舞到天亮?
答案是兩者皆非,她的周末夜是獨自守在倉庫前方,等待來自香港的毒梟前來接頭。
強忍住幾乎跳出心口的緊張,邵華語拼命告訴自己絕不能臨陣退縮,絕不能像個沒見過大場面的小女孩一樣哭泣,她還有血海深仇等著她去報,想想華芳冰冷的尸體。
然而,該死的!她本來就是一個沒見過大場面的小女孩,她只有十七歲,不懂得所謂的「交易」,更不了解黑道的運作究竟是怎麼回事。過去在社會上打混的經驗只教過她必須保護自己,不能任人欺悔,而她也時時記住這個法則。只是,僅僅是凶悍就足夠了嗎?她該如何在這個明爭暗斗的黑暗世界生存下去,這個世界遠比她想像中來得復雜多了。
不準發抖,也不能讓對方看出你的膽怯。一旦先露出懼意,即是輸的那一方。
魯維陰臨別的贈言猶在耳際,灰綠色的眼眸告訴她最好別輸。她不會輸的!她發誓。她會用盡身上所有的力氣撕下他那張毫不在乎的臉,親眼看見他的死亡!
挺直了腰背,邵華語知道所有人都躲在某個暗處觀察她,靜待她的表現。她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裝出一張毫無表情的臉,直視著海面上漸漸拉近的小黑點,試著不梗住呼吸。
小艇的引擎聲劃破寂靜的夜,也劃過她顫抖的身軀。鎮靜下來!她告訴自己,將身體挺得更直,迎戰她生命中最陌生也最危險的一刻。
香港方面的代表紛紛落地,個個睜大眼楮瞪視站得挺直的邵華語。按理說,令晚的交易該由魯維陰親自負責,不該出現這麼一號人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魯維陰早巳識破他們的陰謀,知道他們和紐約那邊的角頭掛鉤,欲利用這次交易機會除掉他?
「魯老大呢?」為首的香港毒梟十分不滿他所見到的景象,空蕩的倉庫前竟然只站了個年輕女孩,擺明了不把他們放在眼里。
「沒來。」邵華語冷靜的回答,想盡辦法不讓自己發抖。「但我可以代表他,我有這項權利。」
「就憑你?」說話的毒梟冷笑,不相信行事素來謹慎的魯維陰會做這麼蠢的安排,這其中一定有鬼。
「沒錯,就憑我。」雖然來者不善,邵華語卻能漸漸平靜下來。或許是因為手中握有魯維陰的授權讓她安心不少,促使她能大聲說話。
「魯老大說我有權決定一切,無論是貨的價格還是數量都隨我高興。所以你們最好誠實一點把最好的貨交出來,我知道你們最近在紐約唐人街吃了一批上好的貨,魯老大有意完全買下,價格方面則好商量,這點你們不必擔心。」她平靜地背出她僅能得到的資訊,開始跟香港的毒梟討價還價。由于她還不是組員,所以無法得到大多有關于組織內部的事,只能得到一些零星的資料。
她的情報讓來自香港的毒梟當場警覺了起來,大伙不約而同的挺直了背脊,豎起耳朵注意四周的動靜,生怕中了埋伏。
「魯老大連這事兒都知道,不愧是暗夜使者哪!」為首的香港毒梟挑了挑眉,眼神候地變得利銳無比。他果然沒料錯,魯維陰老早掌握了他們的行蹤,不但十分清楚他們內部的活動,恐怕連這次的交易也早在他的計劃之中。
換句話說,他們死定了!他敢打賭,此刻碼頭的暗處必定藏了上百人等著將他們射成蜂窩。
Shit!他得想個辦法月兌身才行,他一點也不想橫死在台灣的碼頭,或許眼前的女孩能夠幫他月兌身也說不定。
邵華語僵硬的點點頭,忍住到口的反駁。在她眼里,魯維陰根本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也是她將獵殺的對象。然而邵華語萬萬沒料到,她不過是這場游戲中的一粒棋子罷了,甚至被人拿來當做擋命的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