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治……」漸漸進入彌留的華芳總算勉強捉住餅往的時光,那兒有她和她姐姐無拘的身影,愉快的徜徉在蔚藍的晴空之下。
「我最喜歡……吃大姐做的……三明治了……」華芳綻開一個虛弱的笑容,似乎聞到三明治的味道。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該有多好!流回到最初的時光,流回到她還不知道毒品為何物的世界。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已經親手扼殺了自己的生命,任憑她再如何祈求都不可能重生。
「三明治……我好想吃哦……可惜……我……再也吃不……到……了……」微弱的聲音隨著遠去的氣息慢慢離開人世,在靈魂即將抽離的那一刻,華芳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必須趁著還有力氣說話的時候把它說出口,那關系到她姐姐的一生。
「大……姐……」她氣若游絲的要邵華語附耳,邵華語連忙低頭傾听她的聲音。「……要……幫……我……報……仇……」
「你說什麼?」盡避已經盡可能的將耳朵貼近,邵華語仍無法听清楚她妹妹的遺言。她的身體好冰!老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妹妹?」
「……不……」華芳痛苦的申吟。生伯自己無法順利將話說出口。
「說清楚一點。」邵華語一面要求一面掉淚,因為她知道她最愛的小抹即將離開人世,她卻使不上半點力幫她。
「……要……幫我……報仇……」華芳用盡力氣終于吼出她臨走前最後的遺言,邵華語頓時呆住,不相信她年僅十五歲的妹妹就這麼離開人間。
「華芳……」她抱住她妹妹的尸體痛哭,淚水和雨水直模而下,浸濕了華芳的身體,也洗淨了她清純的臉龐。
這是自華芳染上毒品後,邵華語第一次看見她如此安詳的臉。她睡得很沉,失去呼吸的俏臉平靜得教人心疼。
要幫我報仇。
耳邊回響的淨是華芳最後的交代,沉下一張同樣年輕的臉,邵華語輕輕拭去華芳臉上的血漬。她的淚干了,身體也濕透了,但她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人都走了,她又有什麼好在乎的呢?
「安息吧!華芳,大姐一定幫你報仇。」
安息吧!華芳,大姐一定幫你報仇。
當日在陋巷中的誓言再一次重回她的眼前。抬起一只憤怒的眼,喪失親人的哀切立即取代了邵華語原本害怕的心情。透過黑玉色的瞳孔,邵華語看見魯維陰眼中那簇茂盛灰朦的綠林,正等待著她的野火將他燃燒殆盡。
她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喀一聲的前兆一如昨夜的記憶,可是她等待中的煙火和巨響聲卻未如她預期中出現。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扣下扳機了嗎?為何不見子彈自彈道射出?
「如果我是你的話,在扣動板機之前我會先檢查一下彈匣,看看這把槍中究竟有沒有子彈。」魯維陰柔軟但冰涼的話由她的頭頂上方逸出。猛抬頭一看,俊美的邪氣的臉龐上不但沒有死亡的陰影,反而印滿了勝利的標記,擺明了耍她。
「那,子彈在這兒。」他神清氣爽的自口袋中拿出彈匣,在她眼前晃動,表情嘲諷。「只有急于赴死的笨蛋才會不經大腦的接受敵人丟過來的槍枝。這就是你的第二課︰千萬別接受敵人的饋贈。」他笑得可愉快了,擺明將她當傻瓜。「當然,敵人的挑釁更是接受不得。」
嘲笑之余他還不忘削她一頓,諷刺到極點的笑容教邵華話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的骨頭一根一根拆下來喂狗。無疑的,她便是他口中的笨蛋,她是白痴才會在他眼前流淚。
「你去死!」她臉紅脖子粗的開罵,丟掉手中一點用也沒有的槍枝,改用爪子攻擊他。
「你用字的禮貌需要再加強,我的淑女。」他輕輕松松的捉住她潑辣的手臂,掐住她的手腕遏住她的攻擊。
「明天我們就開始你的第三課︰語言。我希望你有那份天賦學會最基本的英文,至于其他幾種語言我看算了,我不想得憂郁癥。你知道,收一個笨學生是很煩人的事。」
意思就是她是個語言白痴,這混帳又拿她最在意的缺陷消遣她!
「干!」邵華語干脆手腳嘴巴一起來,辱罵他之余還不忘踢他幾腳。在掙扎的同時她的腳跟著往他的胚骨狠狠的踢下去,魯維陰敏捷的閃開,在閃人的剎那放掉箝制住她的手,害她差點跌倒,好在于鉤一發之刻她及時回復了平衡感,並抬高腿踢他一腳,立志非把他那張俊臉踢出個洞來不可。
「身手不錯。」魯維陰挪動了一下尊容往後退,照例躲過她野貓似的攻擊。「我想,這大概是你念得最好的學科了。你一定時常和人打架吧?」依照她容易被激怒的個性來看,八成是。
「要你管!」這殺千刀的死毒梟,總說中她的要害。
接著她又是一踢,這回卻連個影也沒踢中,反倒像只等著下鍋的鴨子被魯維陰捉住飛毛腿,將她一把提起倒吊起來。
「肉搏戰沒有你想像中來得簡單,小表。」倚仗著一百八十七公分高的優勢,魯維陰睥睨的眼神顯得特別邪惡。「在你還沒學會評估敵人的實力前千萬別蠢得亂出手腳,否則結果就會和現在一樣,懂嗎?」活像只待宰的鴨子。
邵華語僵硬的點點頭,難堪的發現到自己並沒有多少反駁的能力,只能默默的在心里又畫上一筆。他欠她的太多了,總有一天她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拿去。」他放開她,將被丟置在地上的手槍重新裝子彈上膛,然後交給她。
邵華語驚訝的接下手槍,舉起槍枝對準他的心髒,一臉迷惑的問他︰「你不怕我乘機殺了你?現在我很確定我手上這把手槍不但有子彈,而且已經上了膛,只要我輕輕扣一下扳機,你就會沒命。」他不像是一個輕率的人啊。
「多用一下你的大腦,小表,不要只會憑沖動事。」魯維陰自信的揚揚眉毛,不認為她會笨到搞不清什麼對她有利。「現在開槍對你沒有任何好處,除了我之外,沒人能幫你深入組織內部,你最好考慮清楚。」
是的,現在除了魯維陰之外沒人能夠幫她。
雖然她怎麼也弄不清他真正的意圖,但最起碼她知道,自己犧牲了這麼多為的就是報仇,為的就是破壞威爾集團和殺了眼前這位俊美得不像凡人的男子。然而,現在還不到時候,因為時機尚未成熟。
「戴上耳機開始練習射擊,在你尚未擊中紅心之前不準休息。」魯維陰嚴厲的聲音不容她有一絲疏忽。沒有絕佳的射擊能力等于無法在這陰暗世界里存活,他可不想他的第一個學生尚未登場就先嗝屁。
邵華語點點頭,慢慢放下槍枝轉向射擊台,沉痛的戴上耳機開始她生平第一個射擊課程,強忍著淚水和疲痛一步步邁向毀滅之路。
當晚,她又哭著睡著。在夢境與現實的空隙間遇見一個模糊的身影,伸出一只溫柔撫慰的大手擁緊她疲憊的身軀告訴她︰不要哭,支持下去。
那是誰的聲音?
「你是大海送給我的禮物,我會緊緊擁住你一輩子也不放手,就算你的世界再怎麼呼喚你也一樣。」
猛然睜開眼楮,魯維陰的腦子里有近一分鐘的空白,似乎還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Shit!暗咒了一聲,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精神衰弱癥,否則怎麼會一再想起那名東方女警和她身邊的男子?
見鬼了!在尚未遇見邵華語之前,他頂多夢見那名東方女警和她落水前的情景,如今他的噩夢卻成了連續劇,一幕幕不停的播放出來,而且還是古代英國海盜篇!包離譜的是他竟成了夢中的男主角,扮演起海盜和那名扁平的東方女警大玩戀愛游戲,簡直是降低他的格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