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又陰又濕又暗,空漾的石牆四處回響各種千奇百怪的細小卻刺耳的聲響,每一次都令她驚惶的抬眼,張望是否有人接近,恐懼于下一秒可能會發生的刑懲。她已經深深體悟到;沒有任何事比等待更駭人的。
等待,你不知道會等到什麼;一種可怕的未知數。
冷冰冰的空氣百孔無不侵的透過石牆隙縫,吹透她的身體。她應該感到冷的;卻知道自己的皮膚正湯得可以在上面煎雞蛋;她應該感到痛的,卻只想歇斯底里大笑一場。
「沒人要的小孩,沒有人要的小孩!」孩童起舳穸鏡某吧?繢慫?陌叮瑢以謁??咧圃旎鎂 ??嫫鴝?洌?詞親璧膊蛔 裁礎 br />
「求求你,請你去看看仲中那個孩子,我知道你雖然並不愛他……」
「滾!」老人厲斥著。「我們冷家的丑聞已經夠多了,我不會再允許發生。」
「你願意嫁給我嗎?」臥病在床的年輕人對她露出深情的笑容,伸出來的手蒼弱無力。「我愛你,真的……」
「你在這里一輩子都不會快樂,到外面去找你的天地吧……」冷奇的母親在病痛中笑得仍如往昔美麗。「不許哭,你該為我高興,我可以去見你干爹了……」
一張張面孔如浮扁倒影從她眼前一晃而過。
「我們分手吧!」西恩的臉猶如特寫鏡頭在她眼前放大。「……我們兩人之間距離太大了。我好累了……」
「西恩……」她想抓住那逐漸模糊的臉龐,好奇怪,一片霧茫茫的。
「……金絲雀就是供人觀賞逗玩的。」
突然間,「大君」那抹壞壞的笑容佔住她全副心思。對了,他不是受傷了嗎,現在怎麼樣了?鐵門被拉開的聲音令她陡然一僵,害怕地直想逃。
她徒勞無功地拚命往牆角縮,虛弱笨拙地移動著。
炳祿陰著臉,看著蜷成一團的女人,心中並無半絲憐香惜玉之情。只要一想到「大君」差點死在這個女人手中……
炳祿示意侍衛架起她,原本妍麗的嬌容因這段日子的折磨而不復血色。
「你——想不想離開這里?」哈祿背著雙手,居高臨下凝視膝蓋抖得差點站不穩的犯人,優越得猶如在玩弄老鼠的貓。
廢話!冷魅衣發不出聲抗議,鳳眸散出無比的怒氣,令縱使歷盡滄桑的哈祿也為之震撼。
「只要告訴我是誰叫你來的。」
「水……」她已有多久沒有水潤喉了,她不知道,也是現在才真正知道水的珍貴。
「水。」哈祿吩咐左右。
她貪婪地盡量張大嘴,享受清涼的甘甜。
「快說!」哈祿催促道。
「不……」
炳祿大怒。「你到現在還嘴硬什麼?」
如果她再如此頑固下去,他就真的不得不將她處刑--已經有人對他反應了。「大君」乃一國之尊,誰膽敢傷害他是沒有第二種下場。但哈祿卻發現自己竟極欣賞這名女人。她很特別!難怪「大君」會不顧一切迷戀她。她天生傲骨比外貌的橋麗更令人側目,就算是西方世界中的女人亦鮮有這般皇族似的氣質架勢。就算她此刻狼狽落魄,但仍像位沒有冠冕的公主!
「你打死我……我……不會說。」她說的是實話。你如何要求一個對那段被指控的記憶完全毫無印象的人說什麼?
她,不「會」說。
「你不說,信不信我明天會叫人殺了你!」
「我告訴過你了,」她吃力地第N次說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就算你殺了我……」
死不招供?哈祿向來是佩服勇氣可嘉的人,盡避是惱羞成怒之余。
他吩咐侍衛。「明天執刑!」
***
凱利爾完全清醒地張開眼時已近午夜時分,投照在房間中的月光映出佇立在門口的人影;嬌縴而瘦小。
他申吟著,仍不甚清醒地瞇視著。「金佳?」他虛弱地喚道。
「醫生說,如果傷口再偏個一寸,救也救不回來了。」她徐緩地開口,趨步靠近。凱利爾注意到她憔悴的臉色及眼袋下的陰影。
「……『大君』……」
「他還沒醒,不過傷勢已穩定下來了。」金佳忽然激動起來。「你管他去死!你連自己都是命在日歹的危險,還有心情管誰?如果你,如果你--」察覺語氣中的哽咽,她背過身去,深深呼吸以控制自已恢復平靜。再回頭時,已換上如花笑靨。「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要不要喝水?」
他不喜歡她這種假假的笑,情願她大發脾氣,方才她不就是氣他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嗎?這還是生平第一次被人這樣罵,心頭注入一股暖意。
「金佳……」
「噓,別開口。」她將水杯傾至他唇邊勸慰。「好好休息才最重要。」
「不!」他吃力地反駁。「那個女人……」嚴格說來,他掛心的還是「大君」的安危。
「她被關在牢中,據說哈祿明早就要執刑。」金佳盡可能說出這幾天來事情的轉變,反正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了。「究竟是誰傷你的?」能將「大君的影子」傷到這種地步也非泛泛之輩。
炳祿要處死冷魅衣?「阻止他……」她不能死,凱利爾昏沉沉思考著。若按金佳所言口,冷魅衣這項「工具」若真的就這樣死了,正好合了敵人心意,他們會無法揪出真正的主使者。
顯然金佳也想過這一點。「我盡量。」她猜測著。「你知道是誰做的對嗎?」
他輕輕頷首。「托基……」他比比身上纏繞的繃帶。「拜他所賜……他的主人……」
金佳臉色也變了,她當然知道托基這個身手與凱利爾不分軒輊的高手。事情一件件串連起來,就雲開見日了。
像托基、凱利爾這種保鏢,只效忠于巴亞斯家族中人。她怎會不知托基的「主人」是誰?
正當她坐在牢中呆茫地等著次晨的處決,對任何事都不抱希望了。她想著她這一生曾經過的點點滴滴,西恩及倪仲中的笑臉交錯著,似諷似譏,刺眼得令她不得不合上眼皮。
然後,一串精靈似笑聲緩緩滑過她耳際。
「哈羅。」金佳對她眨眨眼,她可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打量這位美人兒,憔悴的嬌容依然令人驚艷。
反觀自己,唉!
「哈羅。」反正她人就要死了,對世間也沒啥好留戀的,也沒有什麼情緒好正常反應了,她告訴自己。
「你還好吧?」金佳有些不可思議睜圓了眼。太絕了,居然連一絲一毫的驚奇都沒有,哈祿的拷刑還當真徹底。
「你闖進來這里就只為了問我好不好?」冷魅衣抿成一線的唇微微彎起。「你也許走錯地方了,趁現在快滾,免得外面那些傢伙得多清理一具尸體。」
其實她還滿有惻隱之心嘛,粗魯的言語下是一層關懷。
「我叫金佳,我是來救你出去的。」金佳說出來意。
她?這個小女生?不是她瞧不起人,而是這孩子看起來根本都還沒成年。她在想什麼?又怎樣能救她出去?
金佳微微一笑,有許多人在跟她交手前都是這種「我不相信你」的表情。她看看環住柵欄鐵門的鎖,掏出夜行衣口袋中一串琮琮噹噹的鑰匙,毫不費吹灰之力打開門。
冷魅衣簡直不敢相信!而那笑咪咪的小女生對她擺出「恭請大駕」的姿態,她感到腳步飄飄浮啊的步出窄小的空間。
「你等一下哦,階梯很窄很陡,要不要我扶你?」小女圭女圭拍掉衣服上的灰塵,上前欲助一臂之力,冷魅衣沒力氣拒絕她。
聞著夜晚帶涼的空氣,她的喉頭被淚意哽咽,自由啊!是如此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