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滿意你所看到的一切嗎?」
畫中的人兒突然開口,嚇得錢雅築魂不附體,握在手中的毛筆也直往前飛。
「你有到處丟東西的習慣嗎?」陌生男子不慌不亂的接住毛筆,還順便對她眨眨眼,眨得她一陣臉紅心跳。
她終于認出這位玉樹臨風的英俊男子,就是昨日奮勇追球的同隊隊友,難怪她覺得眼熟。昨兒個她遮遮掩掩的,害怕被人發現她是個女的,所以沒有細看。沒想到他竟然就是昨日唯一大笑的男子,真是丟死人了。
「對不起。」她立刻道歉,並伸出手要回毛筆。怪的是陌生男子對于她的請求視若無睹,只是一味地盯著畫瞧。
「你有天分。」他頗感意外,沒想到她除了鬧場之外還會別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將我的模樣捕捉得如此真切,你算是第一人。」原本以為她只是隨便畫畫而已,誰能料得到她居然頗具天分。
「謝謝你的贊美。」陌生男子的眼神教她渾身不自在,她第一次看見眼神如此銳利的人。如虹的氣勢教人不寒而栗。
「能不能將筆還給我?」她再度請求,只想趕快走人。這位男子雖然迷人,但總給人一股說不出來的壓力,教她直覺地想溜。
「當然。」他答應得干脆,將筆遞過去的同時卻也拐了她一記。她一個不穩,整個人往前倒去,正巧倒在他已然落地的懷中。她尷尬地發現到,她竟好死不死的跌在他的兩腿之間。而對方,正以一種難測的神情望著她。
「你要回東西的方式真特別。」他收緊圈著她的手臂,語氣親密而沙啞。錢雅築雖感到生氣,同時卻也感到一股奇異的熟悉感,就好似她生來本就應該待在他的臂彎之中。
她搖頭,試圖搖掉這感覺,然而愈來愈強烈的歸屬感就像塊磁石,教她的靈魂不由自主的追隨他的腳步。
她感覺到愈來愈近的鼻息,那代表他正逐漸壓低頭接近她,但她卻不由自主的向他靠近,仿佛他倆的氣息早該融在一塊兒。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她會產生這樣的反應?誰來救救她……
「放開築兒!」
一聲巨吼伴隨著強大的力道迫使他們分開。錢雅築面色蒼白的看向臉色也好不到哪里的尹律楓。他額上暴起的青筋說明了他的憤怒,那是夾帶著嫉妒與震驚的雙重力量,顯得特別可怕。
「原來是昨日被追著跑的公子。」李明擎懶懶的起身,眼神莫測高深的打量著尹律楓,語帶譏誚。「我想,以你的身分還沒有資格跟我說這句話吧?錢姑娘的‘未婚夫’都不管了,你又有什麼資格管?」
「憑我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大哥。」他也不客氣的回諷,忘不了剛才所受到的驚嚇。
「可笑。」李明擎笑得陰森,對他的謬論不屑一顧。「只是因為看著人長大就可以插手管人家的私事?這我還是第一遭听說。」他那副德行分明是妒火中燒,居然還有臉搬出青梅竹馬這套大道理,真笑掉人大牙。
「你盡避笑,但別想打築兒的主意。」尹律楓冷冷的放話,不把眼前這位氣勢不凡的男子放在眼里。
「是嗎?」李明擎的語氣中滿是調侃,接著說了一句教大伙模不著頭緒的話。
「我要是想打錢姑娘的主意,任何人也阻止不了。」他的話意難懂,但尹律楓已經決定不再和他耗下去,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他一把抄起錢雅築,運功飛身,在對方還來不及阻止前飛身離去,留下咬牙切齒的李明擎,也就是當朝皇太子。
另一方面,被他抱著跑的錢雅築則是覺得好幸福,一直到她被甩上床板為止。
「你非得到處勾引男人不可嗎?」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震怒的尹律楓,雙眼著火的狂吼,吼得錢雅築一陣心慌。她看得出來他很生氣,卻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我沒有啊。」她辯解,不懂得他的狂怒所為何來。
「沒有?」他猛地捉住她的手腕,她痛得幾乎叫出來。「你就這麼需要男人?不管是意竹或是其他人,只要有男人向你示好就行?」一想起剛才的畫面他就怒火中燒。她怎能任人摟住她柔美的身子,怎麼能?
「我才沒有——」
「是嗎?」他截斷她的辯解,並擒住她的雙手將她自床上拉起,殘忍的微笑。「你當我是瞎子,看不見你方才的行為?」
她的行為?她的行為有什麼不對?沒錯!她是差點和人接吻了,但他又有什麼資格指責她?她對他一片真心,結果卻被他當笑話看。
她豁出去了,一點也不想再當傻子,不想再當人們眼中的花痴。
「你本來就是瞎子。」她的眼中閃爍著決心,決定吼出多年的積郁。「至少他們看得見我、知道我的存在。而你呢?你為什麼不抬頭看看我?為什麼一直把我甩在身後?」她抬起絕美的容顏望入他的眼底,也望進他的靈魂深處。
他並不是瞎子,一點也不是,但他卻必須勉強自己當個瞎子,因為她太真、太甜,不是他能掬取的對象,所以他只好不斷的告訴自己,她是個小妹妹,保護她是他的責任。
然而,該死的。要挽救自己日漸崩裂的決心又談何容易?昨日當他听見意竹的宣誓時,他的靈魂好似被強行抽離一般難受。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有這種感覺,意竹和她可說是天生一對,同樣古靈精怪,同樣樂觀進取,同時又門當戶對。
但他卻嫉妒得快要發瘋。
當他視眼目睹意竹將手放在她身上時,他幾乎是費盡了全身的力量,才沒當場傍他一拳。在如遭電極的當時,他甚至強迫自己丟下一句「恭喜」。他忘不了她那時的眼神——驚愕、不信,但他又何嘗不是呢?
這應該是最完美的結局,畢竟被纏了十年後,他終于可以重獲自由。按理說他應該沿街燃放鞭炮,普天同慶才是,但他卻不。相反地,他想盡鎊種理由,準備說服意竹打消念頭。築兒年紀還小,才十五歲,而且又太野,他應該還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經過了一夜失眠,反復難安的思考後。他告訴自己,他應該阻止悲劇發生,他不能害他的好友從此迷失在築兒的純真里且胡亂過了一生。
于是他快馬加鞭的趕至瀟湘莊,準備將築兒拎回京城——那才是她所屬的地方。盡避心里頭有個聲音在嘲笑他,嘲弄他充滿矛盾的歪理,他仍舊選擇捉回他的戲水精靈。
一路上,他不停的說服自己,他這麼做是為大家好,直到他看見她倒在另一個男人的懷里,他才恍然大悟,他根本在自欺欺人。
他早就對她充滿,因此才會選擇逃避。在她日趨認真的眼神之下,他的心也同時日趨狂野,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她的靠近。
然而,如果拒絕的結果是將她推往另一個男人的擁抱,那麼,他又何需控制已然洶涌翻騰的?
她要他看她,要他正視她的存在,為什麼不呢?反正她本來就是個不甘寂寞的女孩。他決定自己再也不要當傻子。俗話說得好,君子永遠是吃鱉的一方,他已經忍耐夠了。
「你希望我怎麼看你?」他突然露出一個絢麗的微笑,兩頰上的酒窩也跟著顯現。
錢雅築的心重捶了一下,呼吸也跟著急促。她夢想看見這個笑容已經好久了,他從不這麼對她笑。他這種魅惑人心的笑容只保留給其他女人,從來就不是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