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太窄 第11頁

……雖然,什麼都沒留下,他還是有本事找到店里來。好佳在他好像沒發現自己——當然也因為自己小心避開。

回想跟他的每一回見面,都只能用巧合兩字來形容。

他們之間,少了巧合,或許就真的一點關聯也不剩了吧……

不知為何,一旦這麼想,胸口竟然有點悶。

「啊,歡迎光臨。」听見店門上的鈴鐺響起,吳銘雄反射地道。「請進。」回頭想請小悅倒水,卻不見了她的人影。

進店的是一個男人,近來天天中午都到此報到,有時會有另一位男同事跟著,多數時候,他會點一杯flatwhite咖啡,和嘗試各種不同的歐式輕點。

「藍先生。」吳銘雄已經記得他的名字。「今天一樣是flatwhite嗎?要不要來一份我們的英式早餐?這是種早中晚都有供應的餐點,藍先生應該用過,試試我們家的吧?」

藍浩琛抬起頭。「嗯,就這樣。」將菜單交回給店長時,不經意環顧了空無一人的店中。

他故意早了十五分鐘到,想不到還是見不著那整天在櫃台後的女人。是無妨,但,有些可惜。

回到櫃台後,向廚房送了單,吳銘雄替他倒了杯水端來。「藍先生,今天一個人嗎?另一位……我記得是……溫先生?」

「嗯,事務所有點事,他晚點會來。」藍浩琛一向不喜歡跟店員聊些無關緊要的事,是因為來到這里,讓他懷念起在英國那段無憂的日子,才會對這家店的人也都不設防了?

「那,有沒有想听什麼音樂?還是想看什麼雜志?」吳銘雄熱心地道。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沒有防心,但也一樣沒什麼耐心。藍浩琛冷冷地回。

服務業做久了,自然也就明白客人所想。「好。那有需要什麼,再跟我說。」

「嗯。」藍浩琛淡淡應著。

店主離開後,他一個人享受寧靜。

一早去了法院,听的、見的,都令人疲憊……第一個竄進腦海的是這家咖啡廳,所以他來了;然後,想起了很久不見的韓悅。

他是男人,不是會去相信命運的物種,只是忽然有種預感,會再遇見她。

那時,他該說什麼好呢?該說什麼,才能讓他們之間不再只是偶然?

一下子想見她,一下子又不想再見到她,這種反反復覆的心情,這些日子他受夠了,藍浩琛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或至少,一個能找到解答的方向。

拉開廚房與櫃台間的小門,韓悅將餐點推出,悄悄地望著總是坐在同一個位子的藍浩琛。

她必須說,那模樣是優雅的,雖然她的腦袋一直提醒自己,他的本性一點也不……

很久很久,韓悅才按下鈴,通知大雄取餐送去。

同一刻,她拉上了小門,阻隔了他拋來的視線。

人來、人去,自午後大雄離開,韓悅一個人忙里忙外,整個人就快要虛月兌了。

收拾著杯盤狼藉,腦中想著該怎麼樣更有效率地工作。大雄一星期內是不敢回來的了,但她又不願因為忙不過來而請工讀生……才一個星期,牙一咬就過了。

那……不是得見到他了嗎?想起那高大驕傲又優雅的家伙,手邊的動作遲疑了會。

這麼說來,若那家伙天天中午都來報到,明天豈不就要對上面了?

……算了,擔心明天的事做什麼呢?

說不定明天他被車撞——不、不,是那間他從自己手上搶去的公寓塌了,根本也就見不到了。呵呵呵……嘖,什麼時候她也變得這麼黑心了?

不,她不是真的希望他出事,只是……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為什麼?為什麼呢?

啊!好煩!不想了不想了不想了……

打起精神,韓悅將最後的幾個杯盤洗好擦干,最後將門窗都上了鎖。

順手關上燈,準備上閣樓,才轉身的那一秒——

踫!

韓悅回過頭來,瞠大了眼。

她什麼也沒看清,只知道,偌大的玻璃應聲碎了,月光灑下,滿地碎片閃爍著。

第5章(1)

踫!

一疊資料砸在他眼前的桌上。藍浩琛回過神,一抬頭,就見到所長擺出的臭臉。

「你听見我說的話了嗎?」所長嚴厲地問著。

「老實說,沒有。」他很誠實的回答。

「噗。」坐在另一邊的溫政繁掩嘴偷笑。

「一個會開了九個小時,不愧是沒人性的所長會做的事。」別人會怕他,他藍浩琛的字典里沒有害怕這兩個字。

「其中有四個小時你離席。」所長提醒道。

「而另外三個小時你離席,還有一個小時他離席。」藍浩琛指著眼前的兩兄弟。「再說我出去是為了公事,你們自己說說是為了什麼?」

兩人都不回話。

「老婆產檢,女朋友又不知道搞了什麼飛機。」藍浩琛說出兩人的罪名。

堡作狂的老婆因為工作壓力過大而差點流產,再怎麼沒人性的人也有回光返照的一天,所長一接到電話,馬上趕到醫院,直到老婆狀況好了點,才被老婆趕離醫院。

對下屬兼好友投來的視線,所長輕咳了聲,眼心虛地轉了轉。

溫政繁的臉色也沒好到哪里去。因為每天三餐定時打電話給女朋友——不,還稱不上是女朋友的青梅竹馬,要她好好吃飯,電話打了二十幾通沒人接,終于按捺不住在會議中奪門而出沖去她家……

藍浩琛杯著食指輕敲桌面。

明明,他的動作是極輕的,那聲音在兩兄弟耳里卻是震耳欲聾。

嘴邊噙著一貫討人厭的笑,藍浩琛將腳蹺上桌角,似是不經意踢翻了那疊被硬加到自己頭上的案件,長手撈過遙控器,轉開了電視。

他的意思很明白了。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

所長咬咬牙,只有依了他。

「浩琛,」溫政繁望著大哥的臉,轉開了話題,想聊點輕松一點的。「那今晚就要打擾你羅。」

把玩著遙控器,藍浩琛知道他在說什麼。本來就約好,今晚他們兩兄弟要到家中為他賀新居……雖然,他一點也不需要。于是懶懶地應著︰「不回去看老婆?不回去看小幸?」

……真是個欠揍的家伙!所長眯細了眼。「她要我還是繞去你家看看,看你過的是什麼狗屁生活之後再回去。」

「小幸沒事。你也知道她,一開始翻譯東西,根本不會理其它人……」溫政繁倒是說得心酸。

「你們還真是听女人的話。」話中的揶揄調侃任誰都听得出來。轉到了新聞台,藍浩琛略略停下,只因,現在正在播一個獨家。

「要去就快,東西收一收,電視回家也能看。」所長催促著,心中到底還是掛念著老婆。

藍浩琛盯著電視,不說話。

「等等……這……」溫政繁亦發現了不對勁,起身貼近了想確定。

「這不是那家大雄咖啡嗎?」

電視中,記者一邊報導,一邊指著身後被砸得幾乎面目全非的咖啡廳,若不是那塊摔在地上的招牌是木刻的,只怕誰也認不出。「記者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信義區靠基隆路這邊的一個小巷,警方在凌晨一點十八分時接到附近住戶報案,說是一陣吵鬧,似是有仇家找上門來,將這間咖啡廳門窗都砸爛。警方到達時是空無一人,究竟是什麼人做的、有無人員傷亡,一切都還有待調查……以上是記者的現場連線報導。」

攝影機照出了他們坐過的那扇窗邊位子,也照到了一旁圍觀的人群。

藍浩琛深鎖著眉,直到看見一抹令他傻眼的身影,以令他傻眼的方式出現在螢幕一角,一閃即逝。

他知道自己沒有看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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