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鏡笑望著她滿是傲氣和得意的神情,悠悠的說﹕「那麼,我的女皇,微臣現在是要一直這樣躺下去,等著您臨幸,還是把今日的朝政和您交代一下,免得明日上朝時,您被下面的人問得驢唇不對馬嘴。」
「你才是驢唇馬嘴。」她詭笑著,「雖然是很漂亮的驢唇馬嘴。」
她壓上他的身,順手扯開彼此的衣衫。在男女之事上,自從過了初夜,九歌一直順從熱情,時常將本想好好辦公事的鸞鏡硬生生的「拖下水」。
每到這時,他總是由著她胡鬧,因為他知道她外表奔放,骨子里卻很羞澀,正如他以前所說的,她是個有本事點火,卻沒本事滅火的人。
這一次,鸞鏡起初是抱著戲謔的心態看她胡鬧,但漸漸的,他意識到有什麼事情變得不一樣了,今夜的九歌熱烈得好像一團火,連他都有點招架不住。
「九歌,你怎麼了?」他不禁詫異地扶住她的臉,以他對她的了解,她心中一定有事。還為了那封信不能釋懷嗎?
她半垂著眼,好半天才說﹕「我只是覺得,很對不起你。」
「母後威脅你,朝政又給你這麼大的壓力,我不該再听信小人讒言,懷疑你。」
「那件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鸞鏡微笑著用拇指撫過她的唇辦,「以後誰也不要再提起了。」
「鏡,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是你的人。」她嬌羞的說出這句話,卻讓他不禁動容。從來她都是霸道又孩子氣的宣布他是她的人,這回,她顛倒了說詞。
她是他的人,很簡單的五個字,卻蘊合無數的深義。
因為她是他的人,所以他們兩個人會像一個人一樣,身心都融合在一起。
因為她是他的人,所以無論有多大的艱難,她都會和他並肩作戰。
因為她是他的人,所以從今以後,她更會無比忠誠堅定地信賴他。
因為她是他的人,所以,沒有任何人可以將他們分離。
听到這樣的表白,鸞鏡心中應該充盈了甜蜜,然而他卻反倒打了個寒顫,腦海中閃電般劃過的是那樣一句幽冷的話——
如果我能帶著她的人頭回國,大氏國的皇位就是我的了。
九歌敏感地察覺到他的異樣,「怎麼了?」
他對她展顏一笑,「沒什麼,只是,好冷。」
翻過身,將她壓在身下,縱情點火,燃燒。既然她已將自己全部交付到他的手上,他便要履行自己的「義務」和「職責」,完完全全地,擁有她。
曾經,他的身上除了沾滿鮮血的戰袍和冰冷堅硬的愷甲,什麼都不會踫觸,直到遇到她,被她溫暖嬌軟的身子緊緊貼著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心是會跳的,血,也是熱的。
九歌,是他以全部生命追逐的愛戀,他永不能失去的熱源與力量。
朝堂之上,九歌正襟危坐地听著朝臣們一件件講述著軍政民事,眼角余光卻悄悄地瞥著站在自己左手邊第一位的鸞鏡。
每次上朝前,他一定會把朝政事先為她講一遍,朝堂上她再「臨陣迎敵」。不過,昨夜他們兩人纏綿很久,以至于他要和她講的時候,她卻因為疲倦睡著了。今天一早,他也沒有再來見她,若是一會兒遇到什麼難題,該怎樣拋給他呢?
正想著,就听到有臣子問道﹕「陛下以為如何?」
她最怕听到的就是這句「陛下以為如何」,無論別人替她拿了多少主意,最後的決斷還是要由她來做。這樣大的一個國家,大大小小的責任都要她一人來扛,如果決斷錯了,她就是鳳朝的罪人。
她不會忘記父皇把鳳朝交到她手上,冊封她為皇太女之時的那份沉重,如果她做得不好、做得不對,她最辜負的是父皇。
見她沉默,鸞鏡很有默契地側身邁出一步,躬身道﹕「陛下,戶宮孫大人的意見所言極是,倘若再不加築堤壩,三兩年後,河水泛濫,危害我鳳朝的大災興許就會到來,還請陛下早日決斷。」
這回她听明白了,但也沒有立刻決策,而是問道﹕「加築堤壩要多少銀子?」
孫大人答道﹕「大約——七、八萬兩。」
九歌語調淡冷,「孫大人,你是戶宮的老人了,當年和我父皇要銀子的時候,也是這麼合糊其詞嗎?回去算好一份清單呈上來,再議修堤之事。」
孫大人沒想到踫了個釘子,吶吶地只好退下。
她在鸞鏡的眼中捕捉到一絲贊賞的笑意,也不禁啟唇回以一笑。
散朝後,她宣鸞鏡來見她,在他面前,她總是可以輕易卸下女皇的威儀,就像個普通的小女孩一樣,放縱自己的喜怒哀樂。
她嬌笑著問他,「我今天的表現如何?」
鸞鏡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反應很快,頗有女皇的樣子了。」
「還不是你教得好。」她的臉上盡是得意。「以前你說六宮之中關系復雜,利益交纏,我還不大理解,現在我是有點明白了。戶宮來要銀子,兵宮那邊也要,好像我這里是個大錢庫,誰不來刮一筆就會覺得自己吃虧似的。」
他幫她分析著,「兵宮原來是二皇子的地盤,兵宮上下不少將領也都是二皇子的心月復,二皇子之死讓很多人不服氣,所以,一直找機會想給你這個女皇、我這個王爺下馬威。對于他們,還是以安撫為主,畢竟他們手中握有重兵,不像戶宮那群文人那麼好打發。」
「這樣想來,我朝的軍權分配不大合理。」九歌皺眉道,「各地方的將劣詡握有重兵,若是他們勾結串聯,豈不是要威脅朝廷?」
「所以在大氏國就有以虎符調兵的規矩,而鳳朝沒有。」鸞鏡和她對視一眼,兩人的心意瞬間相通。
九歌笑道﹕「那你就幫我擬個旨吧,從今以後,各地將領可私自調兵不超過一千,超過一千者需以虎符相對。虎符一分為三,皇帝握其一,兵宮握其一,地方將領再握其一。」
鸞鏡贊了一句,「不錯的點子,不過執行起來只怕下面會有不少反對聲浪,你可要想清楚了。」
她聳肩,「無妨,反正自從我由九歌公主變成皇太女之後,反對我的人越來越多,到現在我做了鳳朝的女皇,還是有很多人看我不順眼。反對就反對,大氏國的戰場我都不怕了,還怕他們不成?」
他笑著拍拍她的手背,「除了勇敢,你還要有面對各種困難時清醒的頭腦,我看你現在倒是越來越像個女皇,你父皇果然是沒有選錯人。」
走到一旁,他在案上鋪開黃維,為她起草聖旨。
九歌跟過來,托著腮看著他的動作說﹕「不過我對你可是越來越不能理解了。鏡,你居住的那個長月島上,有老師專門教你功課嗎?」
他苦笑道﹕「那個地方,除了我父親和幾個家奴,再沒有別人了。」
「那你又是從哪里學來的這麼多治國之道?要說心機之深,你是我所認識的人里最深的一個。」
鸞鏡赫然抬頭,眼中的精光讓九歌嚇了一跳,那種陌生銳利是她從未在他眼中見過的。
「我、我說錯什麼話了嗎?」她心中忽然生起一股恐懼。她很怕看到這個樣子的鸞鏡,仿佛他是一個陌生人。
他慢慢低下頭去,輕嘆著放下筆。「九歌,我不知道你是在贊我,還是在懷疑我?也許,那封信並不能從你心中真正的抹去,它還是動搖了我在你心中的信心。」
「不是、不是的,你別亂想。」她急切地擺手,「好了好了,是我說錯話,你別往心里去,你看你,板看臉的樣子好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