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話雖這麼說,喉頭卻覺得有些縮著,發出的聲音也顯得粗嗄,看來四更天才睡,果然是太晚了。
「還說呢!我讓人去請大夫。」蘭心轉身想吩咐一旁的婢女讓溫府總管去請大夫,卻讓表姊拉住了手。
「不要,我睡一覺就沒事了,用不著請大夫。」這麼說像是一夜沒睡似的,雖然實際上也相去不遠。
「好吧!那你今天不出去了?」看表姊這副樣子,恐怕得睡上一整天。
「嗯,怎麼了?」蘭心的臉皺了起來,像是有什麼事情讓她苦不堪言。
「我不要一個人和溫耀廷去游湖啦!」一把抱住表姊,她哀怨的喊道。
「你要我這副模樣出去嚇人?」弄不好會讓人以為是西湖水鬼現身呢!
「那還是不要了,我去回了老夫人,說要留著陪你。」蘭心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終于想到推的說詞。
「你想讓嘉王府失了禮數,還是讓老夫人恨我?」怎麼說都是在溫府作客,要是蘭心在和溫耀廷相處之後發現彼此不合,也還有退親的理由,最好是給他一些苦頭嘗嘗,讓他自己知難而退。
「可是……」表姊不在,溫耀廷要是想欺負她該怎麼辦?
「讓金兒留下來陪我,其他人都跟你去。」這次她們南下帶的人不少,光是婢女就有六人,加上護衛小廝不下二十個人,這番陣仗,算是王府做足了派頭,溫府自然也不敢怠慢。
「這樣可以嗎?」蘭心雖然有些遲疑,眼中卻隱隱散發著光芒。
「有何不可,要是溫耀廷敢踫你,就用這個防身。」任流霜從枕頭下模出一把匕首,將之遞給蘭心,刀鞘精致的模樣相當好看。
「這是?」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小心拉開刀鞘,刀身霜寒,看來鋒利非常。
「匕首,如果他敢欺負你,就狠狠給他一個教訓。」這把匕首她一向帶著,現在就交給表妹防身。
「可以嗎?」嘴上是這樣問的,可是臉上卻已經露出了笑容。
「要是有人敢欺負你,舅舅會放過他嗎?」嘉王一向寵愛女兒,溫家雖是他看中的對象,但在名分未定之前,要是有人敢踫蘭心一下,恐怕不是死個人就可以了事的。
「不會!」想起父親,還真是讓她又笑又氣,他那麼疼她,怎麼會挑上溫耀廷呢?
「你們要好好照顧郡主。」朝王府帶來的幾名婢女盼咐,她們肯定的答覆讓她很滿意。
「表姊,那我走了!」蘭心將匕首收好,僅留下一名婢女給她,便帶著眾多僕從,聲勢浩大的出門游湖了。
滿意的看著表妹離去,任流霜朝一旁伺候的金兒說道︰「讓我再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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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不久,她是讓外頭嘈雜的喊叫聲給吵醒的,整個溫府上下喧鬧著,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金兒,外頭怎麼了?」她從床上坐起,問了身邊守候的婢女。
「奴婢出去看看,請小姐稍等一會兒。」婢女放下手邊的刺繡,不慌不亂的開門出去,冷靜的模樣和倒她有幾分相似。
餅了一會兒,金兒從外頭回來,臉上薄帶幾分笑意。
「小姐,听說溫公子落湖啦!現在讓人抬了回來,大夫正在替他看診,您要不要順道讓大夫看看?」金兒臉上的笑意明顯,順便打趣的問著。
「別說笑了,蘭心呢?」她忍著笑意,卻又想到溫耀廷落水的原因,說不定與蘭心有關。
「郡主還在溫公子那兒,一會兒就回來了。」大抵是為了確定溫耀廷沒什麼大礙。
「你來替我梳頭吧!」喚婢女過來,替她梳洗著裝,心里不免想著,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她們也只有馬上回京了。
杭州還有好幾處官邸她沒去看過,只希望溫耀廷別有什麼大礙,才不會累著她們表姊妹。
才想到這兒,一行人便回來了。
「表姊!」才一進門,蘭心便撲入她懷中,臉色蒼白得仿佛受到不小的驚嚇。
「怎麼了?」任流霜看著她驚惶未定的模樣,想確定她沒有受到傷害。
「那溫耀廷一直朝我靠過來,我一時緊張才會把他推下去的。」蘭心咬著唇,開口說出游湖時發生的事情。
原來今日游西湖,溫家也派了不少護衛上船。溫耀廷要人攔住王府侍從,不讓他們上前打擾兩人。蘭心身邊雖跟了不少婢女,還是不免讓他用言語輕薄,也許是見色心起,溫耀廷居然模了她的手不夠,還想踫她的臉,羞憤之下,蘭心用力推開他。定是沒料到郡主會有此舉動,溫耀廷就這樣失去平衡,一頭栽進湖里。
整件事情溫府的人看得明明白白,說不定再過不久,溫夫人便要帶人來向郡主賠罪了。
平日溫耀廷來往的盡是青樓女子,一向讓他輕薄邊了,也從沒見過哪個妓女不讓他踫的。可這一次他卻忘了,堂堂郡主不是他可以隨意動手的對象,即使哪一天兩人訂下婚約,他也不能如此無禮。
就算溫耀廷如此無知,難道溫大人就不怕得罪王爺?
「你別怕,明日溫耀廷一能下床,就會有人押著他來給你賠罪了。」任流霜拍拍表妹的手,這麼一來溫府上下,怕是會將郡主奉若神明了。
「真的?」
「真的。」
這件事情過後,溫家總不敢再冒犯郡主,從現在起到回京那一刻,她們都能在這院落不受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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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溫府顯得特別平靜,昨日才經過老夫人的壽宴,今天一行人又聲勢浩大的游湖,只是沒想到大少爺會落水,忙壞了一干人,到了晚上,總算有喘口氣的機會了。
她靈敏的翻出溫府圍牆,安靜無聲的落地,一如昨夜,溫府中沒有任何人發現她的行徑。
本以為可以毫無阻礙的到達霍大人落腳處,想不到才提起步伐,身後就傳來男人的聲音。
「任小姐。」他的聲音听來冰冰冷冷,想必已經等她有一段時間了。
「步公子。」她挑起眉,露在黑布外的眼斜看向他。
「你要去霍大人那兒?」他們的目的地應該是相同的。
「是又如何?」她一點也不意外他會這麼問,畢竟昨晚兩人同在白崇安書房外竊听,自然知道今晚她會去拜訪霍大人。
「你想替你爹洗刷冤情?」他月兌口而出的話,讓她僵立在原地。
不,她想要的不只是洗刷冤情,她想要的是報仇,和那件事有關的人,一個也逃不掉。
她不該驚訝的,既然步寒川替朝廷辦事,昨晚又听見李大人所說的話,對她爹的死當然有了足夠的了解,會這樣猜測她的目的,一點也不奇怪。
「這不關你的事。」他查他的案,她辦她的事。忘了曾考慮要和齊日陽合作,因為在她記憶里,他也算不上什麼正人君子。
「你哪兒也不去。」他的聲音淡淡的,卻讓人覺得仿佛千斤重擔落在肩上,她听得出來,他是認真的。
話中的親昵太過,沒有細想步寒川為何會這樣對她說話,她只知道此時不能讓他佔了上風。
「秀水莊的少莊主夜探知州府,這樣的事要是傳了出去,不知會如何?」任流霜學著他的口氣淡淡說道,果然見他變了臉色。
任何人都可以從他的身分想出齊日陽和這件事的關系,要是真有風言風語傳了出去,他不但沒幫上忙,反而還倒扯了一把。
兩人誰也不讓誰,在暗巷里,僵持不下。
「你不該做這麼危險的事。」她一個弱女子,就算是夜探眾府,又能對洗清冤情有什麼幫助?
「你查你的案,我的事與你無關。」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就算不靠官府,只要有了足夠證據,多得是人想扳倒白崇安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