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冬搖,外人都走了,你出來吧!」站在走廊上,她扯開喉嚨大喊。
沒有動靜。
「快出來!」情緒失控,樂景宜不客氣地怒吼一聲,害得她中途回來找人就夠火的了,還有膽和她玩捉迷藏?!
人慢慢地從她的臥室那端出現,白衣白褲,長發飄飄,星眸秀眉,楚楚動人。
樂景宜深吸一口氣,準備宣泄胸中的怒氣,卻沮喪地發現自己真的不能忽略他眼中的那抹恐懼。
燕冬搖默默地走上前,輕輕地拉起她的手,示意她跟他走。
被動地跟著他下樓,拐彎,樂景宜發現自己被他帶到一間好像叫做「廚房」的房間,當年若不是負責設計的左三弦堅持,她一定會將這個多余的設施刪掉,所以,在這住了這麼些年,她壓根就忘了還有這塊地方的存在。
但現在,原本必已蒙塵的廚具干淨得閃著亮光,重點是廚房正中間的大餐桌上滿是看起來十分可口的飯菜,顯然,當年不知何時被塞進的一堆廚具今天終于有用武之地了。
「你做的?」情不自禁地夾起一塊肉入口,樂景宜狐疑地問向身旁一直靜默的人。
長發下的頭點得很用力,「我會做家務。」輕輕柔柔的聲音很是好听。
「所以你會照顧自己,不需要保姆?」她得出他要給的結論。
「嗯。」依舊是輕柔的回答。
「很好。」她喜歡自力更生的人,這代表她可以減輕不少的負擔。
「好吃?」長發下的頭抬起,露出秀麗的臉,毫不掩飾他的驚喜。
「是。」她答得面不改色。這菜確實很可口。
燕冬搖歡喜地一笑。
樂景宜心里一緊,終于明白什麼叫「一笑傾城」了。
第二章
「你這幾天沒回家,家里那位美人不知是否安好。」下了飛機,左三弦走向來接他的車子。他喜歡搜集名車,卻不會開,但是寧死也不會自願坐上由樂景宜掌握方向盤的車子的。
「死不了。」臨走時,她在冰箱里儲存了兩個星期的食物,餓不死那人的。
「我擔心你虐待他。」憐香惜玉的心情頓生,左三弦恨不能立即救得美人歸,但看一眼樂景宜坐在駕駛座上,他還是決定先坐小弟的車回家再作打算。
毫不掩飾對他的嘲笑,樂景宜一轉方向盤,紅色跑車呼嘯而去。
虐待?但願她狠得下心對燕冬搖施暴,好讓燕家的人趕快將他接走,燕冬搖雖然柔弱無害,但畢竟是外人,她不喜歡在自己的私人領域內有外人存在。
打開大門的鎖,低頭看看門外遞進來的書刊報紙,顯然燕冬搖這些日子當真是足不出戶了。
一進門,就覺得空氣很詭異。明顯得連她這麼不信直覺的人也能感覺到。
打開客廳的燈,樂景宜終于明白這份「詭異」從何而來。
她最最寶貝、托人訂制的世上最舒適的沙發、靠墊、地毯、軟椅……全部被人用刀劃得支離破碎,最喜歡的一棵寶石樹被五馬分尸在客廳正中間的桌上,刺痛她的眼。
這麼肆無忌憚的惡意破壞,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五天四夜。」緩緩說出的四個字,帶著陰森森的寒氣,在客廳內響起。
樂景宜渾身一冷,目光轉向聲源處,頓時僵在原地。
白衣白褲,長發飄飄,高踞在樓梯的台階上,一手拿著把鋒利的匕首,冷冷指控的人是誰?
「燕冬搖?」她不確定地問。
「五天四夜,沒有留言,沒有電話。」仍是輕輕柔柔的嗓音,卻詭異得令人汗毛直豎,更令人瞠目的是他每吐出一個字,就用刀在周邊事物上狠劃一刀。
樂景宜確定這人是那個燕冬搖,但不能肯定他是精神失常還是雙重人格。而且,為什麼她要覺得自己是個拋棄親兒不養的媽。
「你沒有話說嗎?」
轉眼,人已站在她面前,低柔的嗓音伴著要失控的低氣壓,和銀光閃閃的長匕首。
「該死的!你給我住手!」她的情緒終于在他一刀劃過她心愛的皮椅的瞬間爆開。
「你還敢大聲?!」燕冬搖音量徒增,大力地用匕首在皮椅上揮開一道更長更深的口子。震怒的臉倒像個受委屈的孩子。
「你問我敢不敢?」卷起衣袖,樂景宜不怒反笑,左手隨意一揮,兩個水晶花瓶倒地,她火起來,是非破壞東西不可的。
燕冬搖冷冷地揚著下巴,氣焰倒是毫不輸她,開口吼道︰「你把我一個人扔在這里!」 啷,數件易碎物品應聲倒地。
「你是全托小孩,我要二十四小時守著你嗎?!」不可理喻!砰!一張木椅應聲而碎。
「你——你不負責任!」氣勢很足,可惜還不會用言詞來表達情緒。
「哈!你是我的什麼狗屁責任啊!」樂景宜冷笑著,手下砸東西的動作更加激烈。
「你!你!」
好!講不過人家就砸東西!
啷!乒乓!
躲過頭頂上飛過的不明物件,左三弦怯怯地停住走向客廳的步子,不敢介入兩位黑道大佬的火拼場面。
終于,客廳里的任何一件東西都不能再被分裂了。在那兩位顯然仍精力充沛的人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前,左三弦偷偷地踮起腳,打算悄悄逃命去,也顧不得傷心大美人變臉了。
「左三弦!」
清亮的奪命招呼響起,左三弦渾身打個冷戰,努力以最平穩的姿勢轉身面向身後的兩座活火山。要命啊,他沒有得罪燕冬搖呀,為什麼他要眼尖地發現自己呢。早知道便不要偷跟著樂景宜了。「什麼事?」左三弦盡量回想著五好公民該怎麼做。
「倒水!」燕冬搖簡短地命令,身上的火爆味道去了大半。
還好還好——兩個人都是發泄之後就能迅速恢復正常的人。
不敢哀悼燕冬搖的個性突變,只有暗自慶幸自己能就此逃過一劫,左三弦效率十足地上樓端來兩杯冰水。
「呵——呵呵呵……」一口將杯中的冰水飲盡,放下茶杯,一陣靜默以後,樂景宜忍不住低聲淺笑。
這個瘋婆子,反正瘋慣了的,左三弦只是害怕看起來有些困窘的燕冬搖又要大發作了。
燕冬搖坐在地上,垂下頭,不自在地胡亂撥一下長發,他以為自己會更有毅力的,等了這麼久了,何必在乎這五天四夜呢?終是功力不足呀。
「你,雙重人格?」停住笑,樂景宜盤腿坐在地上,突兀地提問。
抬起頭,臉上滿是桀驁不馴,燕冬搖擺明了不屑回答。
「那麼你是有病了,裝自閉!」樂景宜不客氣地下結論。
燕冬搖的眼楮危險地眯起。
樂景宜抬起下巴,一副十足挑釁的模樣。
左三弦的心髒怦怦地狂跳不已,救命呀,救命呀,為什麼腿偏挑在這時候軟得動彈不了呢。
轟隆!
轉瞬間,風雲變色,血雨腥風再次在客廳掀起,左三弦只怨爹娘未給自己生八條腿。
夜里總是太靜了,靜得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聲,突突突……似在提醒他「一個人,一個人,一個人……」
這樣的聲音,每夜都能听到,惟一的例外,是抱著枕頭在她門外睡的那晚,什麼都听不見,只是安靜地睡。
夢里有個麥色皮膚的小女孩,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臉囂張的樣子,「你躲在這里干嗎呢?偷窺狂嗎?」
嘴好毒呢,一點都沒變呀。
可是,她會說︰「一起玩吧。」
很有義氣的樣子啊,就算他知道沒有人是值得相信的,也不由得跟著點點頭。
「你要干嗎?」
停在正欲打開的車門前,樂景宜一臉不高興地瞧著跟出家門的燕冬搖。
「你管我。」燕冬搖冷冷的下巴一抬。不要再乖乖听她的話,乖乖地等在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