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段修眉輕松的笑容,凜季秋的眼里多了絲研究的意味。他不確定她說的是不是真心話,盡避平常他對她的心思都是一目了然的。
「哪天我們去坐過山車?」段修眉突然有了玩樂的興致。
「‘過山車’?」他皺眉,這個名詞對他是全然的陌生。
「嗯。」段修眉興奮地點點頭,「很刺激的!」
「你喜歡刺激?」他以為她比較喜歡偷懶。
「也不是……」段修眉拖長了聲音,她也不知道自己會開口邀請他。其實她一直很期待坐過山車的,特別喜歡那種被人抱著從高處俯沖、一路夸張地尖叫,卻知道身後有再安全不過的溫暖保障的感覺——或許她一直期待的就只是這種感覺。
「好。」凜季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答應她,或許是因為她臉上那抹再明白不過的孩子般的向往吧。
「咦?」段修眉不敢相信他竟然會答得那麼干脆。
凜季秋依然面無表情,「我說好。」她那不敢置信的樣子真是好笑。
「你答應了啊。」段修眉的聲音中不自覺地多了份撒嬌的意味。
「我答應了。」凜季秋微微勾起了唇角。
這一幕,撞進了某些人的眼里,不免帶有些深意了。至少,段氏當家與凜氏當家關系很好便是了不得的新聞了吧。再用男女之情的角度來看呢——大家的臉色不免變了又變。
宴會散去了,段修眉和段訓坐在了回家的車中,兩人都沒開口說話。因為段修眉是那種吃飽喝足就懶得開口的人,所以段訓只好自己來打破沉默了。
「和凜季秋相處愉快?」段訓的聲音听不出有什麼個人意見。
段修眉懶得說話,閉著眼點點頭,算是肯定。她和凜季秋在一起時從來不會覺得時間很難磨。
「不要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以免是非。」段訓嚴肅地警告。
段修眉輕輕一笑,有些滿不在乎。
「私下里交情越好,表面越無須顯現。」段訓的「金剛經」有開念的趨勢了。
段修眉睜開眼,沖他一笑,這一笑盡顯不羈,「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居上位嗎?因為可以少理人的是非。」
「錯,居上位者責任重大,最要理人是非。」段訓趕緊糾正她的觀念,心中暗驚她這陌生的樣子。
「我自然會把分內的事做好。至于其他的事情,別人愛說便說去。」段修眉仍是滿不在乎。
「別人豈止是說說而已,暗中的小動作不知有多少。」段訓有些氣她的冥頑不靈了。
「我若被別人的小動作擊垮,只好自認技不如人了。」比奸詐嗎?她的道行也不淺啊。
段訓無言以對。修眉從小便總有歪理來說服人,只有在他面前時,她從未有過這種放肆的姿態。會不會是她受凜季秋的影響太深了?「總之,你們起碼該避避男女之嫌。」話一出口,他就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丙然,車內響起段修眉夸張的狂笑。段訓尷尬地看看前頭司機的背影,不再開口。
※※※
時間迅速地過去了。春節過後,段修眉開始全心全意地投入作戰狀態,努力地要將段家帶出低谷。凜季秋則是保持一貫的繁忙。兩人的接觸充其量只能是一個短短的電話問候,又或者是某些場面的匆匆相視。但三個月過去後,有關凜氏當家與段氏當家的「親密」在眾人口中似乎已不再是「傳聞」,盡避當事人從不以為然。
「嘿嘿,這就叫袒裎相見吧。」太平洋的某一處沙灘上,段修眉全身被沙粒蓋得嚴嚴實實的,只剩下被太陽曬得通紅的臉部,嘴角掛著得意的笑。
與她處于同樣境遇的凜季秋扔給她一記冷眼,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听這女人的話,利用寶貴的偷閑時間跑這來受罪。
「你看,我們這群人……」段修眉困難地轉動著脖子,示意他看周圍的「同是天涯沙浴人」,「在這熱沙之下難道不都是幾乎一絲不掛地袒裎相見嗎?」
凜季秋只能認為是熱沙將血都逼上了她的頭部,才會讓她的大腦運轉出現障礙。
看到凜季秋一副受害人的模樣,段修眉不由得自我檢討了起來。她只是听說「沙浴」可以排毒,所以才一時興起地拖著他跑過來的,但現在連她都覺得無法忍受這種高溫虐待了。顯然凜季秋的耐心也已告罄,自顧自地招呼在旁邊服務的工作人員過來幫他將沙鏟走後,起身就往太陽傘下的躲椅走去。
「喂,好歹打個招呼吧。」段修眉見他這樣,只好也讓人把自己從熱沙中解救出來。兩三下月兌去外衣,段修眉僅著黑色比基尼,無視于周遭驚艷的目光,大步向凜季秋走去。
看她俯臥在躺椅上,凜季秋不自覺地拿起防曬油在她身上涂抹起來。「你上個月又搶了凜氏一件大case。」凜季秋一邊在她背上輕抹,一邊淡淡地開口,語氣里听不出身為凜氏當家應有的指責,反而帶有贊賞的意味。
「我利用了你以前給我看過的資訊嘛。」而那些東西起了非常大的作用,段修眉毫不否認這一點。
「還把人家CEO給征服了。」他還記得那個美國男人臉上驚艷的表情。
「好說。接這個case時,段氏的實力剛剛好。我只不過運用了一下我小小的個人魅力,給段氏再多加一點分數罷了。」只是一點點女人的迷人風采而已,更重要的是她背後代表的財團的實力,那男人再色也不會不懂這個世界的游戲規則。
「慢慢開始會玩手段了,嗯?」加重了手下的力道,凜季秋實在沒辦法有那種與榮有焉的感覺。
「哇!」段修眉痛呼出聲。察覺到他一絲絲的不贊同,她不自覺地為自己解釋︰「我又沒有故意魅惑他。」
「只是知道他喜歡美麗的東方女人後,迅速決定換掉段氏的前線人員,決定親自出馬而已,嗯?」他輕柔的聲音透出一絲危險。
「我只是對癥下藥而已嘛。」而且那個美國男人對她也只是單純的欣賞而已。
凜季秋懷疑自己派給她的那個「教師軍團」當時都教了她些什麼。「段氏現在依然風平浪靜?」他決定換個話題,而且他不以為段氏里的人會輕易地全面服從她。段志義走是走了,可還有個暗中掌權十年的「老女乃女乃」呢。
「他們不行動,我也不好追著問吧。」段修眉在他有節奏的按摩下舒服地眯起了眼。
「你要記住,在權勢面前是沒有什麼骨肉親情可言的。」不只是因為人的,而是只要是自己的東西,就可以憑本事掙回來,不必忌諱太多。他只擔心她忘記這一點。
段修眉沉默了,她不知道他們會做到什麼地步,也不知道自己會反擊到什麼地方。私下里,可能她還是在奢望什麼都不要發生吧。
「我最初掌權的幾年,族里有一撮人處處和我作對,最後我放逐了領頭的人,他是我父親的弟弟,我惟一的親叔叔。」在凜季秋幼年時,大半的時光都是這位叔叔陪伴度過的。但一山不容二虎,當野心沖破親情時,一個人會采取的手段會是如何殘忍,他當年也是一忍再忍後才知道的。
「念舊情?所以對他再三姑息?」以他的性格來說,她難以想象他會隱忍至此。
「不。我只是說,即使親如血親,也不要手下留情。」他不以為自己當年的手段是姑息,他只是在伺機行動而已。
段修眉笑一笑,不再和他爭辯,反正冷漠無情也很符合他的形象。
「記住了?」收起防曬油後,凜季秋再次叮囑她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