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嗎?」帶著淡淡喜悅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閉上眼,也知道是誰。
「今早幾點的飛機啊??」看她眼底淡淡的黑暈,他忍不住心疼。
段修眉無謂地聳聳肩,自然將手中的包換給他拎。
「昨晚搞的紅葉,喜歡嗎?」一邊跟他往屋內走,她一邊問。
凜季秋但笑不語,「喜歡」二字他還是無法輕易說出口。
側眼看他的神情,段修眉滿意地一笑,明白了自己一個多月來觀察紅葉變化的功夫沒白費。
「特意來的?」一邊為她熱牛女乃,凜季秋一邊看似不在意地問。
「不,在這邊有個商會。」不想給他壓力。
「哦。」他不以為最近有什麼商會值得她清早趕來。
「我好困。」段修眉忽然從身後擁住他,頭疲倦地靠住他的背。好溫暖,不想離開。
手中的牛女乃差點灑了出來,凜季秋小心地將杯子放下,轉身輕柔地擁住她。近來,他已慢慢習慣她這種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
「先上樓睡一會,好嗎?」他輕聲問,實在不舍得看她眼楮都快睜不開的樣子。
心底在竊笑,段修眉慢慢掌握住了他的弱點——怕她撒嬌。「嗯。」她悶聲回答,確實也是累。
「喝完這杯牛女乃再去睡吧。」哄著她,凜季秋將杯中的牛女乃一點一點地喂她喝。段修眉乖乖地將牛女乃一飲而盡。
將陷入半昏睡狀態的段修眉半扶半抱地送到床上,凜季秋慶幸自己有個時時刻刻為她準備好的專用臥室。低著身子,為她蓋好被子,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凜季秋皺皺眉,忍住要叨念她的沖動。他向來知道她嗜酒,也會為她搜集一些佳釀,但近來每次與她相見時,都聞到酒味,她怕是飲過量了。決定在她醒後要好好警告一番,凜季秋輕輕地退出了房間。
半晌,房間里響起得意的嘿嘿笑聲。段修眉覺得自己真是個好徒弟,將凜季秋當年教的那幾招謀略之術演繹得淋灕盡致。對,就是這樣,瞄準目標,有計劃、有步驟地慢慢來,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和他耗在一起。
※※※
「族里面的人在逼婚。」第二天在早餐桌上,段修眉輕描淡寫地提起。
正在做沙拉的手頓了頓,凜季秋抬頭深深地看向她,「是嗎?」
直直地迎著他的目光,段修眉點點頭,「是。」她等了很久,才等來老家伙們識時務的「逼婚」。
凜季秋沉思著,低頭不語。能說什麼呢,大家族中的制度他是再了解不過的,當家的若不承擔傳宗接代的義務,只意味著一種後果︰讓賢。
「我不以為你會拒絕。」再度抬頭看她,他的聲音很平靜。
「你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麼。」段修眉也平靜地對視他。就賭這一把了。
「段氏也該包括其中。」他淡淡地提醒家族對她的重要性。
「是,但不代表我為此要犧牲我的婚姻。如果身為當家還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我坐在這個位子上也就沒有意義了。」她不是傀儡。
「我以為身為一家之主意味著全然的責任,而不是絕對的自我。」至少,他從小所受的教育是如此,「婚姻也只是一種手段。」
段修眉微笑,「但我不一樣。」她不是為了要賠掉自己的下半生才重回段氏的,「我比較自私。」
沉默一會兒,他低低地開口︰「兩全其美的法子只能是選擇你喜歡的人作為結婚對象。」
段修眉揚眉一笑,「你是在向我求婚?」明知是不可能也還這麼問,自己也真是可笑,算是她人生最厚顏的一次吧。
深深地吸上一口氣,凜季秋轉身看她,「你知道我不可以的。」他以為兩人不會再涉及這類話題,只會平和地度過這一生。
「所以,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要麼讓賢,要麼逼婚,兩者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吧,她苦笑。
凜季秋低頭沉默一會兒,決定讓她知道一些事情,「你知道,就算我答應,段氏也不會允婚的。」作為凜氏當家,可以;作為凜季秋,絕對不行。這不單是身份的問題。
段修眉輕吁了一口氣,「你是指你的出生問題。」心中一震,凜季秋不敢置信地直視著她。
段修眉苦笑一下,「家族里怎麼可能有不透風的牆,只是大家有默契地不說而已。」對于牽連一大片的事情,大家都不會去觸動其間的利害關系的。
「你知道了多少?」他嘆口氣。
「不多,只知道段訓為什麼對你如此耿耿于懷,」停一停,臉上浮上一層苦澀,「還有我父親為什麼只和我母親生下一個孩子的原因。」
靜靜地朝窗外看一會兒,凜季秋開口︰「既然知道,就該明白我們之間本就是無望的。」不想讓她扯進這些事情來的,如果她太在乎,那便只有受傷。是他太天真了。
雙手慢慢環上自己的手臂,段修眉緊緊地盯著他,「如果我說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拋下一切,你會怎麼想?」
「你不會的。」他死盯著她,好像是向她或向自己確認。
「哈。」她嘲諷地一笑,讓他覺得陌生,「離開段氏,一切重頭再來。你以為你能做到的我做不到嗎?」
「不是這個問題,家族呢?」他知道家族真正的肯定是她多年的心結。
「有了你,我還會在乎嗎?」她放柔了聲音,眼神帶著懇求。
「不。」他直覺地低呼,他最無法接受的,便是她的犧牲啊。
是自己太急了嗎?段修眉來不及掩飾受傷的神情。早決定要一步步慢慢來的,這樣的挫折算什麼。「抱歉,我失陪一下。」收拾不了自己的心情,她只有落荒而逃。
「修眉。」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凜季秋便不由自主將她擁入了懷中,「何必這麼執著?」下巴抵著她的頭,他喃喃自語。放棄他不好嗎?何必這麼自苦呢?
「不,我只是自私。」她搖頭,「我好想光明正大地愛你,也好想你光明正大地愛我,我控制不了。我本來想慢慢來的,可我控制不了。」她的聲音趨近破碎。
扁明正大地愛嗎?他啞著聲,試圖說服她,「可你的犧牲太大。」
「哈!」她在懷中悶聲一笑。
又是這種尖銳陌生的笑聲!凜季秋不禁皺緊眉,他不要她成為憤世嫉俗的人。
「如果你以為這是犧牲,那只是你的借口!」掙月兌他的懷抱,段修眉搖頭輕輕地說。最恨人說所謂的「犧牲」了,如果真的心疼她,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要拒絕她「犧牲」?當年如此,在還是如此。
「抱歉,是我強人所難。」努力對他一笑,段修眉轉身上樓。
無奈地讓她走開,凜季秋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失措」。他做所有事情的出發點都是為了避免她的傷心,為什麼到頭來,讓她傷心的還是自己?
當天夜里,段修眉悄悄地離開了這棟屋子。凜季秋知道她的離開,因為他也失眠了,所以他清楚地察覺到她的一舉一動,卻無法阻止。因為他還找不到理由說服自己相信在「光明正大地去愛」後,她將來會不會傷害,只要想到有一天也許她因為自己而被人排斥在家族之外,就讓他無法忍受。而現在,她還是這麼痛苦,是不是,也該想個法子了?
※※※
段訓記得段修眉紅腫著眼楮出現在段氏大宅時的模樣。
「我控制不了自己了。」一見他,段修眉便苦笑著向他坦白,「我本來只是想用個小小的計謀的,但行不通。」她痛苦地搖頭,「我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可以永遠這麼冷靜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