刈神 第7頁

居月顫抖著身子,被壓制得說不出話來,這輩子,她終于知道死亡的感覺是什麼。

當這股氣息不斷擠壓她的五髒六腑時,就像一只無形的手正捏著她的心肺,痛得讓她無法呼吸,僅能流下淚來。

「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殷孤波清楚自己此刻的暴怒,無疑是讓傷重的身軀雪上加霜,可是不教訓她,他無法消除心中的怒火。

「爺兒……」居月淚流不止,他不是傷重得只剩半條命嗎,為什麼還有如此猛烈的殺意?

「我再警告你一回,要就滾,不要就閉嘴。」

居月嗚嗚地應允,感受到周身圍繞的殺氣逐漸散去,本是動彈不得的四肢得以舒展,她趕緊坐得離他更遠一些,還因為腳底踉蹌,險些摔了個大跟斗。

這男人難相處的程度,真是教人退避三舍啊!居月不由得在心底抱怨,這回秋平醫堂撿回來的這條人命,簡直可比修羅鬼剎了!

不是有人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怎麼她卻將自己的地盤搞得猶如阿鼻地獄啊?!

第四章

傳說世上有座不老泉,泉水可使人長生不老、延年益壽,女人喝了嬌艷如花,男人飲強體壯,稚童喝下健壯聰穎,三叟則能回顏青春。

這是口有生命的泉,十年一現,出現在各個神秘的地方。三十年一回,終回到中原上地上。不老泉,只和有緣人相遇,不渡病夫,不救回天乏術之人,它只存在福澤之人心中。

相傳秦始皇為了找這口泉,不惜付出各種代價。有人曾說不老泉就在蓬萊境內由仙人守候,于是皇帝派徐福領三千童男童女人海尋找,取泉水煉長生不老之藥。

後來,仙藥尚未取得,皇帝已死,日子久了,便無人得知不乏泉的蹤跡。

時至今日,那些被說得繪聲繪影的傳言已經不再被人記在心底,只有少數天朝人得知龍藩鎮里有一口「百壽井」,有人說那是不老泉回到中原土地上所遺留的分身。

如今,則是被一位失明的丫頭所掌管——

「我要水。」冷漠的聲響傳來,嚇得正在打盹的居月差點從椅子上跌落。

「是!」居月斟杯茶水,隨即遞給殷孤波,將他伺候得儼然是個少爺。自從前天那次的威脅之後,居月告訴自己要識趣些,要是他再搬這套對付她,恐怕就沒有上次的好運了。

殷孤波擰著眉,不知道自己又昏睡了多久,只知道氣力正逐漸回流自己體內,甚至有股溫暖的氣息流竄在心口之中。

居月以指尖輕沾茶水沾附在他的唇上,殷孤波貪婪得想要再多喝一些。

「我口很渴。」她這麼小氣巴拉的,怎麼能解他想喝水的渴望?

「你才剛醒,傷口還沒復原,不能喝這麼多水。」居月輕柔

地說著,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再過一個時辰,笑二會替你端來百壽井里的水,你就再忍耐一下吧!」

「我現在就要。」此刻的他,喉龍干得像是要燒起火來。

「不行,你只能喝百壽井的水。」身為大夫,居月很堅持這一點,就算他威脅她,她也不能妥協。

雖然她剛才還告誡自己最好不要違背他的話,但現在可是人命關天,她可不能馬虎。

「現在提來。」他才不管是哪里的水,只要能解渴都行!

「不行,得再等一個時辰。」居月難得說得這麼堅定,她是個大夫,醫者要有仁心,她這麼做全都是為了他好……

「欺,你土匪吶!」沒想到在她不注意時,他一把搶過杯子。

本嚕咕嚕地一口飲盡,居月還來不及搶回,就听見耳邊一陣作嘔聲響。

殷孤波不知是喝得太急,還是身體真如她所說的無法適應,剛才吞下去的水,又一股腦兒的全吐出來,全身像是遭到千刀萬剮般的難受。居月拿來帕子,不嫌髒的替他拭嘴。「就說再等一個時辰,你就是不听勸。」

殷孤波抬眼瞪她,可惜她壓根兒看不見他眼神里的殺氣。

「我自己來……」他想搶過她的帕子,打算自己拭嘴,卻讓她一口搶白。

「算了,你睡了那麼久,又只喝井水療傷,體力還沒完全恢復。」況且剛剛那一吐,一定又攪得他七葷八素,居月體貼的繼續幫他拭嘴的動作。「晚點笑二會替你換藥,井水再喝一回。就可以進食喝藥了。」此時的殷孤波趴在軟榻上,上半身纏滿了紗布,胸口刀傷不少,但還是以背部的傷口為多,刀口子每個又深又長,還有一刀都快見骨了。

笑二說他這輩子沒看過有人傷成這副模樣還有命可活。

閻王不差鬼使來勾魂,還真是他家祖先保佑。但是讓居月發笑的話是在後頭,笑二嫌他殺氣重脾氣又惡劣,連鬼門關前的小表也守著關卡不讓他過,閻王爺更是不願收留啊!

「我又昏睡幾天了?」殷孤波握緊拳頭,之前那一刀應該沒將手筋給砍斷;要不然他以後持劍都有困難,更別說舞劍如行雲流水了。

「三天。」居月替他拉高薄毯,怕他果身而不小心受涼。她以為他會很虛弱,沒想到他竟開口說話,這已經令她很訝異,又听見他中氣十足的聲音,想必傷勢已經復原得差不多了。

殷孤波低吟一聲,他浪費在這里的時間太久了。「我什麼時候可以走?」

「傷口要好很快,但是內傷得一個月的靜養才會復原。」說不定以他恢復的神速,只要半個月便足夠。

「我待不了那麼久。」殷孤波听聞得休養這麼長的時間,撐起手臂就要起身。

「別動!」居月按著他的掌心,就怕踫到他剛愈合的傷口。「你離開秋平醫堂要是有個萬一,是我的責任。」見她眉宇間的擔憂,殷孤波感到好笑。她當真把自己看得那麼偉大?

「你以為你是誰?」他的口吻輕蔑得像是在鄙視她。「救我這一命後擺起架子來了?」居月從沒見過有人如此不識好歹,這男人的脾性差到簡直教人發指!

「你還是好好休養吧,若執意要走,就別怪我不絕招了。」居月抿著唇,雖然不悅但也始終壓抑住自己的情緒。

「你拿我沒辦法!」殷孤波逞強說道,豈料話聲一落,她一只金針馬上扎向他的穴位,四肢酸軟得使不出勁兒,令他渾身動彈不得。「死女人!你對我做了什麼事?」

「再吵,居月就讓爺兒試試當啞巴的滋味了。」居月不斷嘆氣,沒見過有哪個病夫比他還要囂張的。

「你敢!」殷孤波橫眉豎目,想再使出那個狠招逼她乖乖就範,可是身上那一針,扎得他連聚氣的體力都不夠。

「當然。」居月話快手更快,又補一針讓殷孤波啞口無言。

這可惡的女人!殷孤波死命瞪眼,才過了三天,她馬上就忘記他當初的要脅?

「我清楚你怨我,但這關系到秋平醫堂的聲譽,況且人命一條事關重大,由不得馬虎草率。」居月拍拍他的頭安撫的說,這舉止讓殷孤波更是怒火攻心,難道真把他當小表哄了?

殷孤波不斷掙扎著,像條蟲一樣在軟榻上扭動,居月簡直拿他沒轍。「我剛就說了,大爺開口對人鬼吼鬼叫的,只好先當一大啞巴。呸!她算什麼東西!殷孤波咬著唇,桀驁不遜的模樣,還好居月沒見到,要不早就氣血攻心了。

「配合點,對你只有好處。」收回其中一針,居月以為會再听見他的咆哮。

「解開我。」那根針扎得他渾身酸軟,若她再不把針全部拿走,事後他一定找她算帳。

「沒得談,除非你答應不會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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