刈神 第16頁

「不要,你不是要毀了不老泉嗎?讓我助你一臂之力!」居月忍著掌心的痛,可是身子卻被不老泉一寸一寸地往下拖。

「快放手!」

「殷孤波,我不想死!不想被不老泉帶走……」她甚至還沒看見那雙紗巾後面的眼眸是什麼模樣,那閃耀出的光彩,是否可比天上星光?

他一手抓住她的臂膀,不可避免地兩腳一踏入水中,立刻感受到竄人心口的涼意。

「沒有人會被它帶走,今晚不老泉將死!」殷孤波解下裹住神器的布巾,在不老泉將死之際,將神器遞給居月。將泉水收滿進神器里,我們要取不老泉死前的一口氣!」

居月沒見過這世上竟然有如此巧奪天工的神器,翠艷通透得比天底下任何一塊玉石都還要美麗。

捉著她的手臂,殷孤波差點一塊被她拖進泉底,他將金鉤劍插往沙地里,穩住身形。「快收!」

接過神器,居月急忙從泉里舀了水。

「盛滿!」殷孤波喊了聲,令她不敢大意,將泉水裝滿神器,七手八腳地蓋上後,說也奇怪,這器物就像是有自個兒的意念一樣,合上後馬上拴緊,半滴水也沒滲出縫隙。

兩人浸在泉池里,全身凍得直打顫,殷孤波一接過神器,隨即扔往沙地,怕神器也會遭到泉水的浸染而湮滅。

「抱著我。」殷孤波握著金鉤劍,手臂泛起青筋,就連吐出的氣都在嘴邊結成了霜霧。

「好冷……」兩手的熱血淚汩流出,居月很吃力地想抗拒著自己的力量別被不老泉卷走。

在兩人奮力抵抗著不老泉,體力逐漸消耗之際,突地一聲從泉底透出的聲響,如同凡人死前不甘心的哀鳴,一陣更猛烈的水力將居月往底下拖去,差點令她上身與腿分了家。

「殷孤波,救我!」居月哭喊著聲,自己的手正一寸寸地滑下他的衣裳。

殷孤波扔開劍,一把抱住她,趁不老泉逐漸勢弱,提氣將彼此拉往沙地上,狼狽地跌在一塊兒。

隨即,泉底直噴出一道金光,嘶啞的哀鳴聲震向四面八方,居月見泉水逐漸退離腳邊,白光也開始消殯,本是漫著波光的泉池在夜色之中隱隱退去,月牙泉又回到原來的位置,好似方才的驚險都沒有發生。

若不是掌心里還留有劍刀割傷的痕跡,只怕一切她都會以為只是一場夢。

今晚,活在塵世千百年的不老神泉,已走向死亡的道途,不再留于人世間!

曾經的傳奇,如今已成神話。

第八章

蒲月里的京城,家家戶戶都不忘在自個兒門楣上高高懸掛菖蒲闢邪。與其說是驅走蒲月里的毒蛇害蟲,不如說是驅走心底的疑心暗鬼。老祖宗留下來的舊風氣,後頭晚輩自然也承襲下去,無人敢怠慢。

踏入城中,居月兩眼溜溜轉轉,那雙失明多年終于能重見天日的眼,活靈得像是可以掐出水來,明亮得讓人印象深刻。

只可惜,這雙眼看得見了,但畏懼天朝氣脈的身子,並沒有因為不老泉的死去而根治,她依然得贏弱的偎在殷孤波的身旁,才能偷得短暫的舒爽。

身上背著沉重的寶器,殷孤波面容不見半點表情,依舊冷漠無情,讓居月有些喪氣。

她以為,見到他自己會高興一些,可惜了這張俊皮相,那眼中透出來的氣息,惡狠得讓人受不了。難怪笑二會嘆息,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

當居月還在分神之際,綿綿細雨從天際緩緩飄了下來,不一會兒功夫就轉成豆大的雨珠。

這場五月雨下得又急又趕,轉眼熱絡的街市全是急著人.屋檐躲雨的路人,慌忙地擠成一團。

居月抬眼,見殷孤波好像不怎麼掛心,任雨滴跌在肩上濡濕了衣裳,而她挽起的發髻也被淋得有些散亂,看起來不怎麼狼狽,倒有點凌亂的美。

「歇,下雨了。」他們身上可都沒帶傘哩!

「這是分龍雨,听過沒?」

「淋了,就可變成蛟龍飛上天了嗎?」居月悶著問聲,伸手遮掩落在跟前的雨水,濕濕涼涼的雨滴濺進她眼里,讓她不免想起不老泉也曾經侵入自己的身子,突然感覺很不舒坦。

「蛟龍?那也得先成蛇妖才能修煉成龍。」殷孤波的步子仍舊踏得那麼悠哉,簡直不把這場雨看在眼里。

「殷孤波,我想躲雨。」這街市里,只有他們倆還在悠悠地走著,像個傻子一樣不知在做些什麼。

「就快到了。」他指著前頭,雨霧中有一座金碧輝煌的茶樓矗立著,即便雨勢大了起來,那驚人的雨勢依舊難掩茶樓奢華的氣度。

居月眼一抬,矗立在雨霧中的茶樓美得讓人咋舌,遠遠就能感受到它外頭上的那層金漆,帶有燦美奪目的光彩。

她想不透,在天子腳下,怎有人敢將茶樓蓋成如此奢華的模樣?

「歇,躲雨的過客怎麼比上門吃茶的客人還多啊?」欄櫃里對帳的花復應見茶樓檐下都是前來避雨的人,就是不挪尊腿踏進門來。

「噴,都是一些粗手粗腳的漢子擋在門前,連個小泵娘都沒見著,這場雨白下了!」富璟丹百無聊賴地撐著面頰,修長的手指敲著桌面,瞧外頭那陰暗的天色,悶到他都快長霉了。「最近幾天,城里的雨下得很勤吶!」

「下到茶樓里的生意都跌一半了!」花復應嚷著聲,看著手里的帳本顯得很喪氣。「前些日子修整樓子的款子,都支出泰半了……唉唷,真煩!」

「誰教你堅持要把茶樓修整得更氣派?」富璟丹沒好氣地說著。

五個多月前茶樓遭到一票刺客砸爛,回頭這一整修竟還造得比從前華貴,就連上頭的牌區都漆了一層金漆,「貴風茶樓」斗大的四個字,亮得讓每個進門的客人都嫌刺眼。

「歇,要做就要做天下第一樓啊!小里小氣的,哪能日進斗金?」

「我輸你啦!不听你喊窮了。」上午樓子里忙劫了半天,整棟茶樓座無虛席,大伙是忙得人仰馬翻,就只有她像尊玉菩薩在外頭吆喝,將其他人當畜牲使喚。

艷白色的身影懶懶地癱坐在太師椅上,炯亮的眼瞧著窗外的雨霧風光,暗想要是能見到一個撐把小傘的小泵娘經過,那就能一慰他上午的辛勞了。

「咦……」正當富璨丹這麼想時,窗外一道嬌俏的身影馬上就現了形,淡薄的水氣罩在她的周身,淺色的夏衣熨貼在身上,那婀娜多姿的身段讓人渾身都振奮了起來。「一朵出水芙蓉啊!」

花復應頭一抬,見富璟丹不知道發現了什麼,五步並作三步地奔往窗口旁,眼里還跳著火花,那張薄薄的唇彎著抹笑弧,樂得不見方才的懶病發作。

「美啊美,頗有仙氣吶……咦?」富璟丹偎在窗邊的滿臉笑意,轉眼之間,立刻不見蹤影。「怎麼是那個鬼見愁啊!」

「孤波回來啦?」听到富璟丹嚷著聲,花復應不用多想就知道天底下只有他的臭臉會令富璟丹覺得生厭。

「有沒有天理啊,那個鬼見愁旁邊,跟著一個嬌俏的小泵娘呀!」富璟丹眼見那道倩影依偎在殷孤波身旁,看起來柔弱得就像被風一吹就倒,恰恰合了自己的胃口,只是可惜啊可惜,竟會和鬼見愁同行回來。

一道火紅的身影步出欄櫃,步子踩得搖曳生姿。「怎麼,孤波帶女人回來?」

這讓花復應大為好奇,他這人不太接近,哪個姑娘家瞧了他,連淚都嚇得不敢流,哪還說什麼同不同行,光是坐同桌都要嚇得斷氣了。

「那姑娘是不是個瞎子呀?」不是富璟丹愛發酸氣、講酸話,而是殷孤波空有一張好皮相,氣質卻是惡得教人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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