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不曉得椰子的用途,看她將椰子和柴火放在一塊,還以為她要當柴燒,而椰子殼剖開曬干抽絲也的確是很好燒火的燃料。
她想將這些日子在山上看到的糧食資源都搬回家,那可都是銀子啊!
「你呀!學壞了,跟著長心眼了。」看來,她不用太為女兒擔心了。
母女倆相視一笑,無形中又拉近了距離。
季薇是「寄生者」,她對周玉娘的母女之情並不深,但是因為原主殘存的意識還在,她沒辦法抗拒血濃于水的天性,因此對逆來順受的周玉娘有幾分好感。
如今三人在一起生活,相處過後,她覺得周玉娘並不是個食古不化的人,她也有機靈可愛的一面,並且盡一個為人母親的能力維護子女,算是難得了,喪夫後未被擊倒,可見她的心有堅韌之處,而自己也開始將她認為母親。
不過他們娘仨的現銀不多倒是真的,當初爹患病時花去不少銀兩,以及喪葬所需,除了大伯父所給的三十兩分家銀子之外,也只有不到三兩的碎銀子,買了米面等雜物之後也就沒了。
也就是說,他們手中只剩下二十五兩銀子,但還要扣除買種子、雇工種田、修整屋子和日常所需的費用,而她還要挖渠、移栽果樹、開出一條上山的路……
錢真的不夠用呀!何況他們還要熬過這個冬天。
「娘,人不可能一成不變,總要有所成長,我要是不變,咱們這個家就撐不下去了。」
她有意無意的暗示自己的改變是局勢所逼,父亡又被退婚,不心性大變才奇怪,她能不怨天尤人、整日咒罵都算是好的了。
她將一切的不合理化為合理,減少別人的猜疑。
周玉娘面露苦澀的嘆氣,「苦了你,薇兒。」
「不苦,我甘之如飴。」比起以前沒日沒夜的工作,現在的生活真是太悠閑了,也不會睡到半夜接到豬頭老板的連環Call,急催著她連夜由上海飛到米蘭,又從米蘭帶樣品服飾到東京,只為了一件衣服,她得坐二十幾個鐘頭的飛機。
回想以前的日子,那真是牛馬在過的,不過她也必須承認自己是工作狂,她似乎停不下來,總是在動,手邊沒事做時她會感到怪怪的,一直沒事找事做。
譬如此時,她日子過得閑到連蜂巢也敢摘,那是一種不怕死的自我挑戰精神,她想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就開始制作果醬吧!而且她在那些食物資源身上看到滾滾財源。
不管做什麼東西,都要先從原料備起。
「別累著了,我們暫時不缺銀子,那蜂巢……」就甭去摘了,何必為了一口吃食去冒險。
不讓娘把話說完,季薇揮著手往屋子外頭走去,「娘,我走了,中午你不必替我留飯,我不回來吃了,我會順道到坡地那邊去看看咱們的梯田弄得怎麼樣了,還有我灑在方框土槽里的種子記著要灑水,一日三回……」
插秧要先育苗,山溝村的村民們不懂育苗法,他們直接把種子播在田里,等冒出苗了再進水,一年收成一次。
「嘻嘻!大姊,這次我可逮到你了。」
一出門,往上山的方向走,才剛繞過一個彎道,樹的後面就跳出個頭戴草帽、背著小籮筐的小子,小臉曬得紅撲撲的,一臉得意。
「不是讓你跟小虎子玩,怎麼又跟來了?」虐待童工的事她做不出來,小孩子就該乖乖的長大。
小虎子是紀老爹的孫子,今年五歲。
埃哥兒踢著地上的小石子,一蹦一蹦的跳著。「我要幫你的忙,不當吃閑飯的人,我有力氣。」
「是不是村子里的人又說了什麼不中听的話?」這樣敏感又心思細膩,比同齡孩子聰明。
「沒有呀!村子里的人都對我很好,給我糖吃。」他眼神閃爍,沒說真話,表情略帶局促。
也不知是刻意或是無心,原本山溝村的村民並不曉得季薇母子三人為何會搬回老家居住,只當他們在外面過不下去了,回到老家也有一處安身之地,省得在外面四處流浪。
可原主被退婚一事還是傳到村子里,大家看她的眼神就有些變了,刻意的疏遠了幾分,除了紀老爹一家人之外,其它人都不太願意靠近他們,偶爾還有風言風語傳出。
「你不說,大姊就不問,你要學著去分辨是非善惡,咱們不做害人的事,無愧于天地,要昂首闊步的做人,不可畏畏縮縮,讓碎嘴的人瞧瞧咱們的志氣。」只要苗子不長歪了,管他外頭風急雨大。
「嗯!」福哥兒重重的點頭。
「還有,咱們日子先緊一段時日,到了明年你十歲生辰時,大姊送你到落雁書院就讀,不求你高官厚祿,只要能考個秀才、舉人,就能給大姊揚眉吐氣。」將攀權附勢、見風轉舵的謝家給踩下去。
季薇是不恨謝家人,但她替死得冤枉的原主叫屈,明明錯在謝家,卻硬生生逼死一條人命,欠錢還錢,欠命……一樣得還,早晚而已,敗壞別人的名聲還想愜意快活,老天都饒不了。
「讀書?」福哥兒一怔,看不出歡喜或不願意,眼神意外的近乎呆滯,不太敢相信自己還能有讀書的一天。
「咱們的爹是書院的夫子,有一個保障名額,姊偷听到大伯父打算以牛哥兒來頂替你入學,他以為他不說我們就不知情,能被他瞞天過海的蒙過去了。」真是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不過屆時她送福哥兒去書院,自然能把名額拿回來。
牛哥兒是季大爺十三歲的獨生子,本名季齊民,學過幾個字,但一本論語念不到半本,沒有讀書的天分。
「可是書院一年的束修要二十兩,我們付不起。」他想讀書,想象爹一樣當個了不起的讀書人,但束修又太貴了……
「銀子是死的,人是活的,還愁賺不到錢嗎?別擔心,包在大姊身上。」她就不信銀子會長腳,自己捉不到它。
「嗯嗯!我去讀書,我會用功的,不讓大姊失望。」福哥兒點頭如搗蒜,興奮得很。
「好,這回跟大姊上山,等下一次就不許再胡鬧了,爹生前還留下些紙張,你就練練字吧!」由字觀人,由氣觀心,讓他寫字練氣韻,日後入書院才不致低人一等。
「是的,大姊,我很听話的。」他點頭後,扮了個鬼臉,兩排牙齒白得閃光,笑得好不燦爛。
「好吧!我們走了,把你的小籮筐背好,我們先摘紫藍果,再采蜂巢,大姊在蜜蜂出沒的地區觀察了幾天,發現它築在低矮的枝椏上,約有一張凳子大小……」
說著說著,兩人漸漸的上山,待來到目的地後,季薇停下了腳步。
蜜褐色的蜂巢並不明顯,被茂密的樹葉覆蓋住,幾只巡邏蜂在附近來回的飛著,若非眼力佳,還真看不到隱在樹叢間那一團蜂蜜正濃稠地往下滴在枯葉上的蜂巢。
就定位的季薇沒讓福哥兒靠得太近,她以看守籮筐里的果子為由讓他遠遠的避開,她測了測風勢,取出打火石,很緩慢的移動至之前準備好的干草上點火。
火都還沒點燃,就先冒出一大堆白煙,煙霧彌漫,燻得人直流眼淚,季薇要的就是這個不會引起森林大火又能達到目的的效果……
第三章初相識就先逃命(1)
「小心,有危險,快跑!」
小心什麼?哪里有危險?
才剛順利摘下蜂巢放入籮筐里,並拿出新割的草將籮筐口密實壓好的季薇,都還沒回過神來就已被人強行拉著跑,她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看著一手拉著她、一手拉著福哥兒的男子的後腦杓,腦子一點點的運轉,把飛走的神志全部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