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賣給我!」方開明一口氣全要了。
「全賣給你?」看來大有市場呀!
「嗯!一斤一兩如何?我不佔你便宜。」他提的是公道的價格,物以稀為貴。
「至少要二兩,不然我不賣。」買賣是討價還價的,不喊價是傻子行徑,能多賺一文是一文。
「不行,太貴了,光是做抹醬來用賣不出高價。」在商言商,他半步不讓,神情就像個商人。
「如果我告訴你這還能做糕點的內餡呢?以精致的甜點盒裝著,再貴也會有人買。」有錢人不怕貴,只怕不好吃。
「一兩半,再多就過了。」他可以轉手賣給酒樓,由他們的糕點師傅去琢磨作法。
季薇思忖了一下後,抬起頭說︰「好,成交。」
紫藍果和蜂蜜都是野生的,不花一文錢就能取得,比較費神的是熬煮過程,一刻都離不了人。
「你還能弄多少這樣的果醬?」他想著後續的供需。
「一兩重也弄不到了。」
一兩也弄不到?「為什麼?」
她看了她娘一眼。「因為我娘不許我私自采摘野蜜,她說太危險了,一個姑娘家不該滿山的野跑。」
「你說個數量,我給你送來,飼養的蜂蜜成不成?」鎮上有養蜂人家,不愁沒有來源。
她搖頭。「一定要野生蜂蜜,所采得的蜜較濃稠,若要制作,最多三甕,山上的果樹並不多,都已被我采得差不多了,要再弄得等明年。」
可是她不保證一定有,這幾個月應該是紫藍果的盛產期,過了這段產期,她就要往自家院子移植,能不能種得活是一個問題,新栽的果樹若能活下來,頭一年的產量也不會多,約原來的一半而已。
不過她不會全部移植,會留下一棵強壯的果樹和幾棵弱的,她想試試看能不能用插枝法培育。
「可以,你要我什麼時候給你蜂蜜?」越快到手越好,以免有人發現這等好東西捷足先登,搶佔先機。
「三天後吧!不過果醬不耐保存,在蔭涼處只能存放三個月,若有地窖則是半年,如果你家大業大有冰窖,放上一年也不會壞。」她說了放不久,若有人吃壞了肚子別往她身上賴。
貨物既出,概不負責。
季薇維持著前世當超級助理時的明快干練,兩、三句話就解決了果醬的販賣,還接了下一筆訂單,動作之快叫呆愣一旁的周玉娘和福哥兒為之傻眼,他們從頭到尾都插不進一句話。
大姊幾時變得這麼厲害,居然會與人做買賣?!是爹教的嗎?
是她爹教的吧!兩父女打小靶情就好,丈夫寵薇兒是沒門的,只要女兒開口要的,他無不應允。
母子倆心里都將「功勞」歸功于已逝的季夫子,認為他私底下存了私心,對有求必應的大女兒教授經商之道,她才會懂得那麼多,行事作風不下一個老道的男人。
「我先付你六十兩吧!剩下的扣除蜂蜜銀兩,等下次交易時再一次付清。」銀貨兩訖,童叟無欺。
看了看陳舊又狹小的屋子,連個正堂也沒有,有客到來也只能在院子里吹涼風,一畝大的空地又養雞又種菜,即使生性開朗的方開明也不禁覺得悲涼,這一家子過得苦了些。
夫子的家人怎能落得這般處境呢!身為學生的他心有不忍,說幫襯是厚顏了些,不過他確實有心要改善他們的生活,起碼三餐有著落,不用挨風受凍的上山摘蜂巢。
方開明以為季家二房是過不下去了,才會讓兩個小輩到山上找能吃的糧食,貼補貼補家里的艱難。
殊不知周玉娘手中還有二十幾兩銀子,要把屋子修得好一點還是可行的,只是想到地里的秧苗未播下,秋天一到能不能有收成還不確定,還要準備過冬的棉襖、煤炭等雜物,手中有點錢才不用發愁,以防不時之需,譬如生病、屋子被大雪壓垮時要重修,以及糧食問題,來年總要播種,買種子的銀子得先備下才行。
所以增建廳堂和廂房反而不急,並無火燒眉毛的急迫,一人住一間屋子剛剛好,何必浪費去修建空屋,反正他們也不會有來過夜的親戚,屋子夠用就好了,能省一點是一點。
不過季薇不這麼,現在有錢了,那就一切都不一樣了,腦子轉得快的她已經在架構藍圖了,她打算在原本的地基上再蓋幾間有地龍的屋子,等入冬的第一場雪開始下時,他們也有有避寒的新屋子住。
「可以,我要先議銀子,之後再照我們的約定走,幾甕果醬就不用費心打契約了,賣完了這一季也就沒了,想吃得等明年開春。」
以紀老爹跟她說的紫藍果的生長期,夏末會再開一次花,秋天盡了會結果累累,如果不移植的話,數量有限,這其實和她知道的樹葡萄生長期很像。
紀老爹說說雪季還滿長的,臘月過後便會依天象下雪,陸陸續續的一直下到二月中旬才會慢慢回暖,而山上雪水融化匯集成河,正好成下游居民的灌溉用水。
而天氣一冷紫藍果就不開花,花不開便無法結果,即使有也是極其稀少,也不夠自己家食用。
這樣一想,她還想到另一件事,雖然這村里的椰子樹這麼多,又長得不錯,但冬天一到,椰子樹便會收成不好,椰子屬熱帶植物,生長環境有一定的條件,溫室小、全年無霜,椰子樹才能正常開花結果,一年當中若只要有一個月的氣溫驟降,就會引起落花、落果和葉片變黃,產量縮減。
這便是靠天候吃飯的風險……算了,她也不強求,假若椰子產量減少,她也有別的東西可賣。
「好。」方開明修長指頭一動,身後的清河便知其意,因為出門在外不方便攜帶太多銀子,因此他給了她二十兩銀子,其余以銀票支付。
一甕果醬而已,幾乎不用什麼成本,就輕輕松松的賺進六十兩,季薇的神情是無比的得意,但周玉娘的眼眶卻是泛紅了,她覺得自己對不起女兒,沒能給她好日子過,為了生計還要四處奔波,以一個女孩子的身分賺錢養家。
本該是她這個做母親的為兒女付出,可她是個沒用的母親,反而要讓女兒來照顧她,她于心有愧。
「你怎麼知道我們搬來山溝村?我想你不是專程來探望我娘的,而是另有所圖吧!」無利不起早,她才不信父親教過的學生中有這般重情的,在平安鎮時也不見他來走動。
方開明臉上一片尷尬,神色不自在的假咳兩聲,「我是來找我姥姥的,遇到師娘是意外之喜,我也頗為驚訝……」
他比他們更訝異,他絲毫沒料到會遇到師娘,所以剛剛初見面時便以故人身分來拉近彼此的距離,好達成目的,果醬的成交則是意外的驚喜。
在書院中,季夫子相當看重他,也格外用心的教導他,希望他金榜題名,先中秀才,再考舉人,然後進士,金殿面聖點為狀元公、探花郎,前途似錦,一飛沖天。
曾經,他也有凌霄壯志,想入仕走出一條活路,入朝為官,為民謀利,做個受人愛戴的地方官。
進入書院的第二年,他考過了童試後,季夫子推薦他參加院試,他有把握一舉得第,成為秀才。
可是到了應考的那一天他忽然拉肚子,拉得整個人虛月兌,別說應試,連站都站不直,于是來年他又報名,但是考前兩天,一名不長眼的丫鬟提了桶熱水走過他身邊時拐了腳,一桶熱水有半桶往他的身上淋,淋得他拿筆的手腫痛不已,無法應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