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財小娘子 第17頁

他發笑的戳破她的自滿。「哪來的成本價,蜂蜜和果子都是野生野長的,還不用你費心照顧,最多費幾日心力去采摘,若以短工的工資來算,給你一天三十文都算多了。」

季薇嚇了他一聲,眼帶得意。「可是能把果子和蜂蜜融合在一起做成果醬的,我是第一人,你們誰能想到把野生果子弄成醬當食材出售啊,這一輩子都是井底之蛙,嘗不到酸酸甜甜的好滋味。」

「這倒也是。」說她胖,她就喘了,真是要不得。盡避如此,他卻是寵溺的看著她。

不知不覺間,一向與人不濃不淡往來的方開明和季薇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原本他看她只是個淘氣的小泵娘,長得白白淨淨的,笑起來很順眼,像攤子上賣的笑臉女圭女圭。

可是一次又一次的相處後,他發覺她是個很有趣的姑娘,看似樸實的性情卻暗藏聰慧,嘻笑嗔怒中有她的堅持,外表柔弱內心堅強,讓人有種要打倒她十分困難的感覺。

說句心里話,他挺喜歡她那永不認命的樂天心性,相信走上去就有路,不接受「不可能」,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在活著,而且很大方的樂于分享,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跟著她往上爬。

「當然,我是穿……穿針引線的高手,看我巧手一撥,天上都會落下大魚,活蹦亂跳的等人烹煮。」她差點說錯話的想說她是穿越達人,好在及時改口。

她不想被當成妖物燒死,太高調的穿越人士通常死得快。

「還大魚呢!能讓你像活過來似的健步如飛嗎?」以她慢吞吞的腳程,天黑前都到不了山頂。

他一戳就戳得她泄氣,志氣變沒骨氣。「所以我才要你拉著我走嘛!我沒力氣了。」

「你把籮筐給我,我替你背。」明知要上山還背個累贅,她真把自個兒當成打小在山里生活的村姑嗎?

到底是鎮上來的嬌嬌女,氣力上不及土生土長的村里人,他們做慣了田里的活,鋤頭一拿就能整出十畝地。

而她只能在邊上看,除除草、摘摘果子還行,真要干起勞力活,怕是第一個叫苦連天,大喊她寧可餓死也不下田。

季薇真把背上的籮筐卸下來,雙肩頓感輕松許多。「師哥,你人真好,師嫂嫁給你肯定幸福。」

方開明臉微紅,彎背起籮筐。「哪來的師嫂,我尚未成親。」

「什麼?你一把年紀了還銷不出去?」在她的那個年代他的年紀是個大學生,可在這里,就算是滯銷的大齡青年了。

他嘴角微露苦澀,語氣盡量不露出異樣,「你要不要湊合湊合,我等你及笄。」

他說的是玩笑話,半帶打趣意味,在他眼中,季薇就是個有點小任性的妹妹,打不得、罵不得,只能好聲好氣的哄著。

「我要守孝三年。」哈,你等不了。

守孝真好用,一拖就是三年,本來就不想太早嫁的她正中下懷,為父守孝理直氣壯,誰敢叫她嫁。

「不孝」的大帽子一扣,上至龍椅上的皇上,下至販夫走卒,沒有一個人承受得住,還有人因此丟官呢。

守孝三年……三年後她都十七了……突然的,他心口一動,想象著她十七歲時是何等模樣。

「你帶著籮筐干什麼?」礙事。

「上一回我到山頂的途中看見幾株長勢很好的野葡萄,我想挖回家種。」她備了小鏟子和鐮刀,準備連根帶土挖起。

季薇已在雞舍上方搭了個棚子,她在撐起棚子的柱腳下種了絲瓜和南瓜,想再種兩株葡萄增加野趣。

日正當中,幾串討喜的紫色小葡萄垂掛棚架,幾朵絲瓜花和南瓜花開滿一片黃,綠綠的小畢果參雜其中,夏天在棚下乘涼,特別心曠神怡。

這是她想要的農林趣味,而她一定要完成。

「……」方開明無語了,她當是在踏青嗎?

「師哥,我腳疼,你想看我腳廢掉嗎?」走了一大段路後,她戳了戳他的背,鼓起的腮幫子圓圓胖胖的,像剛蒸的饅頭。

他很無奈的回過頭,「小師妹,你要不要把椰子粉賣給我,我們三七拆帳。」他七,她三。

「奸商。」她一啐,用力捉住他比她大一倍的手掌。

軟得不可思議的手像是沒有骨頭,突地塞進手心握住他的手,沒預料到的方開明身子一僵,耳朵後頭的皮膚慢慢變紅,接著越來越紅,變成暗紅色,他覺得自己整個人正在變酥軟。

「小師妹別胡鬧了,快松手,若是讓人瞧見了,對你的閨譽有損。」他不能害了她,她還要嫁人。

季薇不放反而握得更緊。「都坐了一回回頭轎的人,還怕人說三道四嗎?我的閨譽早在八百年前就沒了。」

「那不是你的錯,是謝家太無恥了,假借名目悔婚背信……」誰家沒老死翁,以克父為由悔婚太欺人。

她不在意兩人相握的手,只道︰「走吧!再不走就真的遲了,工頭老張不一定會等我去開閘。」

放水要由東家去主持,焚香上告天地和山神爺爺,取三牲素果和水酒祝禱一番,香輕不熄即禮成。

「你……你真的不介意?」那道坎真的跨過了嗎?以一名女子來說,謝家的作法實在太傷人了。

花轎到了大門口才說不娶了,無禮粗鄙的找了個小避事來打發花轎回頭,還把無法合婚的理由推到女方身上。

他當日見到的兩頂花轎坐的其實都是同一人,只是一去一回,當時听到的啜泣聲,現在他依然能感覺到那沉重的傷心。

季薇翻了翻白眼,齜牙咧嘴。「方老先生,你可不可以別再唆了?快走啦,誤了時辰我唯你是問。」

方老先生?「你真是……得寸進尺。」他一喟。

拿她沒轍的方開明也想早點看到水閘放水的盛況,他瞧瞧四周無人煙走動,便很認命的當起挑夫,拉著又懶又賴皮的小泵娘往山頂高處走去,割人的長草漫過腰際,幾乎看不見前方的小徑。

被人拉著果然行進的速度快了許多,兩腳麻得快失去知覺的季薇全靠意志力在支撐,她每走一步就像腳上綁了鉛球似的。

就在她以為自己快撐不住時,突然有歡呼聲隱約傳來,她猜應該是目的地快到了,便放開方開明的手,拾了根如腕粗的樹枝當登山杖撐著走,腳底同時也傳來疼痛的感覺。

就在她放手的同時,手心一空的方開明頓感悵然若失,他看著她沒心沒肺的朝眾人一笑,心頭有幾分酸澀。

這個小丫頭呀!餅河拆橋。

「季姑娘,你來了,我們以為你會來不及,還想下山帶你上來呢!」

這可是山溝村的頭件大事,誰都不想錯過。

看到一張張興奮的黝黑臉孔,季薇也熱血沸騰了。「哪會趕不及,這可是我的地,我和我娘、我弟弟安家立命的根,我爬也要爬上來,不惜腿斷掉。」

「好,果然有我們莊稼漢的土性!以後你有田里的事不懂的地方就盡避來問我。」村長孫大旺豪氣的拍拍胸膛。

「好啊!村長,我田里的稻作就麻煩你多巡巡了,等秋天一收成我割肥豬肉請你喝酒。」慶祝豐收。

村子里有豐收吃殺豬酒的習俗,每年秋收後便宰豬殺雞宴請親友,一頭豬有半身上了桌,賓主盡歡,有酒有肉大聲談笑,另半身賣給殺豬的,或是留下來腌成肉條,好在年節用。

季薇家里沒養豬,但她能去買,賣了醬,打了糧,她還能不高興嗎?請人吃喝一頓是小錢。

「不錯呀!丫頭有出息,我等著吃肉喝酒了。」笑呵呵的孫大旺笑眯了眼,彷佛已經看到好酒好菜上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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