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分半的情人 第5頁

「待會兒有空嗎?」龔慧安問。

「喝杯咖啡?」他眯著眼,抬頭看著她。

「對。」

於是他很有耐心的等她拍完戲。等她像個公主一樣從一群平庸的「配角」中走出來。

到一家叫「影壇」的MTV去看一部叫「北非諜影」的老片。

很累。但從她的長發透露出來的、混著香氣的汗味使他感覺難以承受。

那一剎那他根本忘了她是誰,他只是受到誘惑。黑暗中仿佛有精靈在引導他的手扳過她的臉,她的身體。

她也不置可否。

強烈的少女氣息抓住他所有的感覺。就在他很想要她的時候影片結束了,悠悠唱出感傷的片尾曲。

「很好的電影,不過對白有些可笑。」她坐起身來,整整衣服,像沒事一樣。

他依依不舍的離開那間陰暗的小房間。

「送我回去,我累了。」她說。

「呃好吧。」

可是走到校園內他又改變主意。「到湖邊散步好嗎?」

她仔細想了一下,好像在思索一件很正經八百的事情,然後用有一點詭譎的銳利眼光對他說︰「也好。」

應該怪那個晚上的風。有一點感傷又有一點感性的風。

有點涼,叫人覺得應該相依相偎。

他們在黑暗中爬上生物系的實驗大樓,以兔子般的腳步。

選擇一個最黑暗的地方擁吻。

兩個人都冷靜,主動而積極。龔慧安很記得,那一天的月亮圓得像一個CD唱盤,蛋黃色的亮光照著高大的鳳凰樹。他們互相吸吮彼此的熱度,探索彼此的身體。

就在很忘情的時候張靜發現另外的角落里有一對熱烈喘氣的男女。他不自覺發出吃吃的笑聲,並且告訴龔慧安。

報慧安竟然發出一種銳利的尖笑,自然而然的,那一對情侶落荒而逃,好像見到了鬼。

「你做什麼?」

「把他們趕走。」

她很有自信的說。

這一刻他受了很大的打擊。這個女孩,決非生手。她太自我中心、太陰冷,她像一把刀子,美麗又銳利的刀子。

他不知如何是好。她的言語動作使他有這樣的聯想。這使他毅然決然下了決定︰他該送她回宿舍。

「你不是第一次吧?」

張靜終於忍下住這樣問。

報慧安笑得十分無情。「如果你是我就是。」她說。

他了。可恨!這種回答

就在他呆立原地的第二秒鐘,龔慧安看看表︰「剩下一分鐘,我得快走,免得又要爬牆!」自顧自的向前奔去。

張靜看著她的身影越縮越小,心中充滿矛盾。她到底愛不愛他呢?

還有,他是不是真愛她?

第五章

當她開始到他的住處,而他開始在宿舍門口等待她的時候,兩個人便也開始從偶發性的爭吵到激烈大吵。

「你是個大男人沙文主義豬!」有一天早晨,在他的居處,她終於發出十分不滿的牢騷。因為他不肯起床為她倒一杯熱水。

她鑽出被窩感覺寒風颼颼,不免咬牙切齒。

張靜似乎已經睡著,听到她的抱怨,睜開眼,以初醒者無辜的眼神看她︰「你怎麼了?不過是倒一杯水的事情」

「你是個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混蛋!這不只是一杯水的事情,由小可以見大—你是個完全不會為別人設想的人!」

「女人,唉,女人,你值得為你毫無邏輯的推理生這麼大的氣嗎?」

「我拒絕再跟你說話!你已無可救藥!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公子!」

「不要涉及人身攻擊!」他冷冷的笑說︰「你已經為了一杯水失去理性!如果你一定要指責我是公子的話,你又是什麼?」

「你」

他難道下能讓一讓她嗎?龔慧安氣憤得說下出話來。所有的男人都懂得讓她,為什麼他不?連一點小事也不?

包糟的是,這時候有人按了門鈴。兩個人在僵持中,誰也不肯先開門。門己一推而開。

「該死,忘了鎖門」張靜已知大事不妙。

進來的人是施麗麗。

她目睹了一幅在她生命中第一個慘不忍睹的景象。那個最近企圖與她疏離但仍給她一線希望的男人正打著赤膊躺在枕被凌亂的床上,而她的情敵只穿著她的情人的寬大襯衫,以好奇的眼光打量她這個入侵者。

施麗麗手足無措。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留,十分尷尬;走,十分不甘。索性坐跌在地上大哭起來。

張靜一言不發的找件襯衫穿上。

報慧安先發難。她以一貫溫柔而平靜的語氣對施麗麗說︰「你先出去三分鐘,讓我們把衣服穿好好嗎?」

別無他法的施麗麗只好听從她的指揮。滿月復委屈無從發揮,靜靜把門關上。

「你惹的好事!」

報慧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上牛仔褲,將凌亂的頭發用他的手帕攏成一條馬尾。

「你犯了兩個嚴重的錯誤︰第一,你不該和前任女友藕斷絲連;第二,你不該沒有關門,萬一你的前任女友是長舌婦,她就可以拿親眼目睹的事實來破壞我的名譽。」

「現在多說無益。」張靜說。

「好,我走了。你自己解決那個女人。」

報慧安拉開門。她有一種對任何事應變自如的本領。出門之後,馬上換上一付事下關己的臉色,和顏悅語和施麗麗道︰「幸會,再見。」

施麗麗一進門,免下了吵鬧。但她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只能顧及自尊,選擇不要這個男人。

張靜當然不好受。「苟延殘喘」的結果,可能是同時失去兩個女人。

他選擇向龔慧安道歉,很委屈的跑到女生宿舍門口去站崗。

「處理完了?」她毫不帶感情的問。

「嗯。」

「是還是不是?」

「你不要那麼咄咄逼人好嗎?」

「說的也是。」這句話是反諷︰「反正你怎麼搞七拈三都與我無關。」

「話怎麼這麼說?」張靜低頭解釋,「算我犯了大錯,跟你道歉好下好?」

他低聲下氣的極限在此。

「隨便。」

「你不再跟我在一起了?」

「我會認真思考。」

「好。等你思考完。」

張靜很有風度的走開。

好一段時間他們沒有再見面。她忙著角逐代聯會主席,而他則當選為學校里頭最大反對社團的領袖。

她當選的時候他沒有忘記去對她說恭喜。她夾雜在一群學生之中,一身火紅色好生顯眼。遠遠看著她時,她像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仿佛他不曾與她熟識。

她看起來像亂世佳人里頭的郝思嘉,果決、勇敢、也嬌美柔弱。許多矛盾的品質集中在她身上,變成一種獨特的氣質。

「你思考完了嗎?」

他悄悄擦過她身邊。

「喝杯咖啡,嗯?」

她的嘴角依然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雲淡風輕。

這使他又有了新的戀愛心情。

在人群中心的龔慧安,也默默看著靜佇一旁的張靜。

他挺拔高眺的身影以及獨特的氣勢確實使他看來鶴立雞群。

要拒絕這個男人並不容易,雖然他有很多很多的缺點。

「好」男人容易拒絕,「壞」男人很難抗拒。她不是沒有心理掙扎。可是她習慣了冷靜應世,只把波濤起伏藏在心中。

痛苦是沒有用的。她不會像一般女孩一樣,為愛作繭自縛;她還有很多別的事要做。

她只是想找一個比較「稱頭」的人陪她一段。她一直很寂寞。

第六章

相愛的時候爭吵不斷,不相見的時候卻又彼此想念。

張靜和龔慧安這樣愛著對方。冬去春來。

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盡量不要說太多的話。因為語言沖突永遠會發生。

「你是個大女人主義者。」他說,「所以,下要指責我。」

「好吧,就算我是,可是你還是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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